二厂权作不知。
李东阳和杜宏得了讯号,率先频频拜访京师各位重臣·大臣们也渐渐回过味来了,厂卫这般做法分明是故意纵容,任由大臣们私下串连呀。
厂卫!动,大臣们在活动·一股针对刘瑾的浓郁阴谋味道在京的空气中充斥弥漫。
一个阴云密布无月无星的夜晚,山阴侯府门前的大灯笼下,吏部尚书张彩身着便服,垂头丧气跪在侯府门前,几乎片刻之间,侯府侧门悄然无声地打开,管家将张彩请入府中……
千里之外。
杨一清和张永奉圣旨平叛·五日后到达山西汾州府,奉旨向山西,河南·山东三省各都司卫所调集二十四卫大军,严令各军启程开拔,以汾州府为聚集地,限期限时必须到达。
正德二年八月末,二十四卫大军共计十三万余将士全部聚集汾州府。
正德二年九月初九重阳,平叛总兵官杨一清和监军张永收复陕西延绥,斩敌三千余。
九月二十,王师收复延安府,斩敌四千。十月初九·王师收复凤翔府,斩敌三千余,大军攻城时·张永杀性大发,竟赤膊亲自抬梯上阵,手刃叛军十余人·刀下立斩叛军副千户一人,百户二人,张永本人身负大小伤数十处,捷报进京,朱厚照龙颜大悦,赐张永蟒袍玉带,不仅如此·小昏君又犯了浑,坚持要封张永爵位·被惊愕又愤怒的大臣们以死相胁,朱厚照又跟大臣们大吵了一架,闹得彼此脸红脖子粗,最后给张永封爵的打算只能悻悻作罢。
大臣们反对是有理由的,大明朝有过给太监子嗣封爵的先例,但那得看给什么人封的,英宗复辟后,感念当年权宦王振对他的种种好处,又出于否定前任景帝的一切,为自己土木堡之变翻案等等政治目的,于是下诏为王振昭雪,并公开给王振举行祭祀活动,不仅如此,英宗皇帝还亲笔给王振题了一块牌匾,上书“精忠”两个大字。
—九泉之下的王公公有没有被气急败坏的岳飞岳王爷一棍子扑死永世不得超生,不可考。
题了“精忠”二字,英宗皇帝还不满足,又下旨封赏拥戴他复辟有功的大太监曹吉祥,封曹吉祥的嗣子曹钦为昭武伯。
挟复辟之威的英宗皇帝在封爵的时候还不得不有所顾忌,没敢直接给曹吉祥封爵,只敢将爵位封给他的儿子,可见太监封爵这种事是多么的不靠谱。
大臣们也想不到朱厚照的昏庸程度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竟欲直接给张永封爵,大明若开此例,将来太监这个职业岂不比文官更风光更显赫了?
王师平叛如摧枯拉朽,势不可当。
到十月下旬的时候,王师已控制了黄河东岸,并于东岸设防。
朱的叛军节节败退,眼看平叛王师已然兵指庆阳府,直到这个时候朱才急了。
他忽然发觉造反当皇帝这种事比他想象中的困难多了,永乐皇帝当初只靠八百铁骑便能夺了整座江山,而他朱起兵时拥兵十万,可战势却一天不如一天,都快被朝廷大军打到他老窝里来了。
于是朱关上了房门,开始思考人生,顺便反省一下自己冲动的性格……
刚反省完自己的童年阶段,幕僚军师孙景文和前锋官仇钺联袂登门拜见。
二人上门当然不是给朱施祝福术,贴转运符,实际上他们是来给朱唱分手快乐歌的。
—他们联手给朱下了一个套儿,一个很要命的套儿。
孙景文自从被锦衣卫找上门后,早已非常理智地投靠了朝廷,他深知跟着朱已完全没了前途,造反还没开始就被厂卫察觉了,后面根本就是朝廷配合朱唱大戏,可笑朱自己浑然不觉,跟着这样的蠢主子能有什么前途可言?
而曾经的宁夏都司游击将军仇钺,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朝廷卧底。
两人此番找上门来,简直就是拘魂勾魄的黑白无常给朱下生死帖。
二人向朱建议,目前朝廷大军锋芒正锐,我军节节败退已大伤士气,不如将所有的兵力全部集中在黄河西岸,与朝廷大军隔岸对峙,如此既能消磨朝廷大军的锐气,也能给我军争取充分的时间补充兵员粮草,待积蓄力量整顿军心之后,再与朝廷大军决战,或可改变目前战局的颓势,转守为攻,京师皇廷的龙椅,王爷还是值得拥有的。
朱本来只是一个混吃等死志大才疏的王爷,委实不是合格的大军统帅,智商方面大抵也略低于正常人,否则不会在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利的情势下贸然造反,孙景文和仇钺一搭一唱,同时又将战局剖析得头头是道,简直是通往真理的唯一道路,朱沉吟了一会儿,马上就同意了二人的建议。
如果说造反是朱作死的第一步的话,那么集中兵力固守黄河西岸便是朱作死的第二步。
不久的将来,朱便会发现,他自己本来就是一个混蛋,谁知他帐下搜罗的所谓人才更是混蛋中的混蛋,他朱的一生简直就是一幕活生生被坑死的血泪史。
同意了二人的建议后,朱倒是雷厉风行,一刻也不耽搁,马上擂鼓聚将,将这个战略意图告之诸将,并点齐了庆阳府所有的兵马,向黄河西岸进发。
当然,朱倒没有糊涂透顶,他深知老巢庆阳府的重要性,于是将手下第一大将,原宁夏都司指挥使周昂留下守城,并留下了一万人马,其余的叛军将士则全部跟随朱开拔黄河西岸。
孙景文和仇钺义薄云天,拍着胸脯表示要协助周将军守城,顺便帮王爷招兵买马,筹集粮草,默默无闻做王爷背后的男人······
朱十分感动地答应了,最后泪流满面地带领队伍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