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浩浩荡荡不见首尾,朱厚照骑马走在队伍中间,一边走一边依依不舍地回头张望。
秦堪拨过马头朝朱厚照靠近了一些,笑道:“宁王之乱已被陛下迅速平定,瞧陛下这模样怎地意犹未尽?”!
朱厚照叹气道:“可不是意犹未尽吗?在外面平乱讨贼多么惬意,无拘无束的日子过到头了,一想到回了京师每日干巴巴坐在金殿上,听那些大臣们罗里罗嗦,朕咳嗽两声都有无数参劾责骂迎面而来,说句话有人骂,干任何事也有人骂,进了京师朕就仿佛被无数绳索捆紧了一般,再也不得开心颜了。”
失落的语气一顿,接着朱厚照换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怒道:“你说朱宸濠这逆贼怎么就不多坚持几天?造反的念头谋划了上百年,就造出这么个光景,民间俗话说‘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这朱宸濠遛过之后果然是只不争气的骡子,朱家怎么出了这么一号东西,害朕短短两三月就把他平了,简直是废物!”
秦堪张着嘴,不知该接什么话了,毫无疑问,这又是一句典型的昏君语录。
“陛下······陛下威武。”秦堪只好送上一记干巴巴毫无说服力的马屁。
朱厚照瞪了他一眼,撇嘴道:“一点儿都不威武,朕还在发愁呢,宁王之乱确实平定了,表面上看,朝廷王师大获全胜,而且用时颇短,可实际上呢?朕御驾亲征,王师未至安庆,江西战局全是王守仁在苦苦支撑,不仅坚守九江府一个多月,而且深入敌后收拢散兵,奇袭敌酋老巢南昌,还有,擒获朱宸濠真跟朕有关系吗?鄱阳湖水战,反贼主将蠢成那副德行,朕好意思拿出来显摆吗?唯一值得称道的只有安庆决战,但那一战朕擅自领着一千多侍卫冒险冲阵杀贼,这事儿传到京师,满朝文武难道会夸朕是个英勇善战的帝王吗?朕可没指望过他们的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
秦堪想笑,小昏君其实还是很聪明的,登基三年,他对朝中的政治风向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了,江西平宁王之乱,表面上看来大获全胜,但政治这东西和人心一样脏,明明是大胜的结果,回到京师被那些文官们一歪曲,这场大胜在他们嘴里指不定会变成什么,可以肯定,文官们绝对不会夸朱厚照干得好,为了杜绝皇帝再次离京亲征,就算是大胜他们也会极尽所能变白为黑。
本来秦堪还想找个机会提醒一下朱厚照,让他做好心理准备,此时见朱厚照心如明镜,秦堪也就不再多说了。
“难得陛下这般有自知之明,臣为大明社稷贺,正所谓知耻近乎勇,老子曰:‘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善也······”
秦堪又送上一记连朱厚照都犹疑不定不知是夸是损的马屁,朱厚照越听越不是味道,挥了挥手叹道:“停,秦堪,朕刚才说这些话只是自谦而已,你用不着太认真回应,就算要回应你也应该勇敢反驳朕,然后大声告诉朕,其实朕错了,朕是个古往今来罕见的英明帝王,文可辩群儒,武可安天下,大明史上最英明的皇帝只有三位,太祖,永乐·……以及朕。”
尽管知道朱厚照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秦堪还是被这番厚脸皮的话深深震惊了。
两眼圆睁瞪着朱厚照半晌,不知过了多久,秦堪断然扭过头,叹道:“臣……臣……”
朱厚照希冀地看着他,眼神充满了鼓励。
“臣去后军督运粮草,臣告退!”
大军从安庆出发,五日后到达南京。照例,南京六部官员争相觐见,这帮大臣觐见显然不是为了歌功颂德,而是为了催促朱厚照勿在南京多做停留,国不可一日无主,陛下当速速返京理政云云。
这一通劝却激怒了朱厚照,他本是少年心性,说得好听是青少年逆反期,说得不好听就是犟驴脾气,赶着不走,打着倒退。
一众大臣七嘴八舌请他即日启程,朱厚照索性往龙榻上一倒,他病了,病得很严重,见不得光也见不得水,尤其不能远行,这症状挑得不大合适,内行人一听就明白,这是狂犬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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