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内落出一方染血的丝帕。
玫果捡起,摊开,却是她用来为那小兵吸喉中淤血后丢弃的丝帕,鼻子又是一酸。
将那块丝帕浸湿,一点点为佩衿拭净身上的每一处血迹,可是胸口的刀痕却是无法擦去。
她纤细的手指一一抚过那些刀痕,“二十一刀,寒宫钰,你欠我二千一百刀。”
将佩衿身上的衣衫,洗了又洗这,终无法完全净得干净,待吹得干了,才给他重新穿上,这整个过程,她做得一丝不苟。
直到第二天中午,才上路回了弈园。
小娴见卫子莫和冥红双双出现在弈园门口,又惊又喜。
但见他和冥红脸上均是黑云密布,在脸上刚泛开的笑就此打住,慢慢消褪。
虽然她被玫果许给卫子莫,但因为玫果的失踪,卫子莫郁郁寡欢,她不愿在这种情况下迫他成亲,与他约定,未寻到小姐之前,二人不谈婚事。
到后来卫子莫长年在边关,难得回京一次,她知道他这是在以此消减对小姐的思念,她不提,也当不知,只是尽自己所能的照顾他的母亲和妹妹。
四年他只回来过一次,对她所做的一切,既感激,又内疚。收敛了那不该属于自己的妄想,向她提了亲事,即使不能给她心,也给她个名份,不料小娴仍然婉言拒绝,仍说不寻到小姐,不成亲。
卫子莫长叹了口气,也只得作罢,这一别又是两年。
小娴正要问他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睨见一只纤细小手揭开他们身后车帘,她不禁全身一震,直直的望向那副正慢慢掀开的车帘。
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绝秀容颜出现在车帘后,只是那长脸苍白憔悴得实在可怕,即时捂了嘴,怔在了原地。
玫果朝她笑了笑,“小娴,辛苦你了。”
小娴这才呜咽了两下,哭出了声,扑到车前,“小姐,你总算回来了。”
玫果又笑了笑,看了看四年不见的弈园大门,一切都没变,门顶上的‘弈园’二字仍然劲健洒脱,可惜人却散的散,死的死,事事而非了……
回身抚了抚佩衿冰冷的脸,“佩衿,我们回家了。”
小娴这才看见车中佩衿,“佩公子,怎么了?”
玫果苦笑了笑,“他太累了……需要休息……”
小娴懵懵的去扶佩衿,入手却是冰冷寒手,惊得忙丢开手,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脸色煞白,“佩公子……”
玫果幽幽的叹了口气,‘进去吧。‘
进了院门,见抱了瞳瞳匆匆赶来的慕秋,站住脚,眼圈一红,“秋,佩衿回来了……”
慕秋愣了愣,看向她身边佩衿的尸体,微仰了头,望了望天,让涌上来的泪流了回去,冷冷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遇上了寒宫钰,他为了保护我……”玫果舔了舔干裂的唇,再也说不下去。
慕秋将手中瞳瞳递给小娴,看了眼佩衿的灰白的面颊,向门外走去。
玫果一把拉住他的手,“你剑太快,难泄我心头之恨。寒宫钰,我自己处理。”声音里透着寒气。
慕秋停了下来,“好。”
玫果也不回自己院子,直接要人抬着佩衿去了后山。
途中玫果在一家棺材铺亲自挑选了上好棺木,只是不舍得将他就此封入棺中。
冥红和卫子莫不等吩咐,叫人取了铁铲,香烛等物,去了后山,亲自掘了坑,将佩衿葬在弈风后山一株桃树下。
整个过程,玫果只是静看着,没出一声,冷静得让所有人害怕。
眼看着所有人上过香,才淡淡的道,“你们都散了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众人虽然担心她这么把痛憋在心里,憋出病来,但这时候,却无人敢劝,只得各自散了。
玫果点了香,慢慢插进香炉,在坟边坐下,望着袅绕的烟雾,一坐又是一夜。
直到第二天一双黑靴停在她面前,冷冷道:“你打算怎么做?”
玫果抬起布满血丝的眼,顺着那一身黑的修长身影看向那张满是杀气的冷酷面颊,正要说话,一道紫色身影飞扑而来,到了佩衿坟身急刹住脚,呆看了坟前墓碑半晌。一张脸扭曲得不成样子,眼里闪着怒火,一把揪起依在坟边而坐的玫果,“你这个妖精,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他在京里办事,接到信,说玫果和佩衿回来了,喜得飞奔回来,不急刚进弈园得到的却是佩衿过世的消息,他不相信,强忍着痛奔到后山,眼前的一切让他不能不信。
十几年的兄弟之情,这眨眼间就没了,叫他如何释怀?如何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