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周培公也是既紧张又兴奋,卯足了劲准备和卢胖子公开较量一次长短,一雪前恨。可谁也不曾想到的是,卢胖子进到大厅之后,还没来得及到吴老汉奸行礼,臭嘴巴就已经破口大骂,“周昌小儿,***娘!***娘的十八代祖宗的奶奶!”
“哈哈哈哈。”已经快被周培公的满嘴之乎者也磨出老茧来的吴军众将哄堂大笑,自幼丧父被母亲养大的周培公却一下子涨红了俊脸,差点扑上去把卢胖子掐死。吴老汉奸也是笑出声来,呵斥道:“一峰,本王与钦差面前,不得无礼。”
“孙婿知罪。”卢胖子拱手行礼,解释道:“孙婿也是气急不过,所以才出口伤人,骂了一些不文雅的话,请祖父恕罪。”那边卢胖子带来的走狗王少伯也是拱手行礼。
“要有风度,不要给本王丢脸。”吴老汉奸也怕自己这个半吊子秀才孙女婿给自己丢脸,赶紧叮嘱一句,又微笑着说道:“一峰,这个周先生刚才说了,你是为了个人私利,才力劝本王不可同意延长军饷钱粮的支付期限,你怎么看?”
“果然是他!”王煦、熊赐履和孔四贞等人都是一凛,这才知道周培公和岳乐所料无差,吴军之中看出军饷钱粮延期其中蹊跷的,果然就是这个獐头鼠目的卢胖子。同时王煦和熊赐履、周培公等人更是惊讶的是——听卢胖子和吴老汉奸对答的口气,卢胖子好象已经是吴老汉奸的孙女婿了,这对于打算收买笼络卢胖子的螨清朝廷来说,可是一件大大不妙的消息。
“回祖父,孙婿已经大概知道了。”卢胖子行礼答道:“刚才姑父已经派人知会了孙婿,说是周昌小儿在此狺狺狂吠,颠倒黑白,拨弄是非,祖父与姑父等人金身玉体,不屑与之计较,孙婿器小,气愤不过,故而前来戳穿此贼奸恶面目。”
“很好,那就看你的了。”吴老汉奸也知道自己孙女婿的这嘴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马上满意点头同意。
“谢祖父。”卢胖子拱手行礼,又转过身来凝视周培公,却并不急于言语。周培公也知道强敌袭来,赶紧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准备迎战,可就在这时候,卢胖子旁边的丑书生王少伯忽然开口,叫道:“周昌小儿。”
“在。”正全力留心卢胖子的周培公顺口回答,话一出口,顿时满场爆笑,周培公也涨红了脸,怒道:“你是何人?为何如此不修口德?”
“周昌小儿,给你介绍一下。”卢胖子接过话头,微笑介绍道:“这位先生姓王,名少伯,现在是本官幕僚师爷,人品道德与本官不相上下都是胜你百倍千倍,学问见识却远胜本官,周昌小儿你连他的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今***能与我们在此同堂议事——是你祖上修德,祖坟冒烟啊。”
“你——!”周培公再次大怒。而王煦也看不下去了,向卢胖子拱手说道:“三好贤弟,请看在愚兄薄面之上,和气说话,不要动不动就恶言伤人。”
“子撰兄的面子,小弟当然得给。”卢胖子拱手还礼,又冲着王煦问道:“不过小弟奇怪的是,以子撰兄你的人品之高洁,怎么能与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衣冠禽兽、宵小鼠辈同行?即便是子撰兄自降身份,是否也太过了?”
王煦表情万分尴尬,不知所措,那边周培公则勃然大怒,喝道:“卢一峰狗贼,你说谁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衣冠禽兽,宵小鼠辈?”
“说的就是你周昌小儿!”卢胖子傲然答道:“如果你不服气,且听我一一说来,你到底是如何不忠不孝,如何的不仁不义,如何的厚颜无耻,颠倒黑白,包藏祸心!”
周培公俊脸铁青,瞪着卢胖子直喘粗气,卢胖子冷笑说道:“喘粗气也没用,你不想听也更不行了,你刚才是怎么说的?我们平西王爷如果不答应延长军饷粮草的支付期限,那就是上辜圣恩,下负民心?简直就是放屁!依我之见,平西王爷倘若答应延长军饷钱粮的支付期限,那才是真正的上辜君恩,下负民望!”
“愿闻其详。”周培公冷笑答道。
“周昌小儿,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王少伯接过话头,喝道:“难道你连君子一诺千金这个道理都不懂?吾皇康熙,已经委任太师遏中堂为钦差大臣,全权代表大清朝廷在停战和约之上签字,如今墨迹未干,你却跑来挑拨是非,妄图更改条约,使万岁背上毁约背信骂名,你岂不闻天子金口玉言,言出法随?你是何居心?”
“是为不忠,更是欺君!”卢胖子大声说道:“百姓尚且一诺千金,天子金口玉言,那更是重如泰山!你周昌小儿身为大清臣子,不仅不遵旨而行,反而狂犬吠日,煽风点火妄图改动和约,使吾皇陷入不义之地,罪在欺君!周昌小儿,你自己说,是也不是?”
周培公终于哑口无言了,卢胖子冷笑一声,又转向吴老汉奸拱手说道:“祖父,依孙婿之见,周昌小儿之语,等同放屁!孙婿更认为,祖父你为了维护皇上权威颜面,也为了不让皇上失信天下,理应一丝不苟执行停战和约,绝不做出半点妥协,以免我大清万岁被奸佞所误,背上万古骂名,被千夫所指,遗臭万年啊!”
“岳父,一峰言之有理。”胡国柱终于也扬眉吐气了一把,站出来拱手说道:“请岳父千万不要听从小人之言,背上陷君于不义之地骂名,丧失天下之望。”
“贤婿与贤孙婿言之有理,本王身为大清臣子,是应该尽力维护皇上尊严。”吴老汉奸笑吟吟的答道。
“周昌小儿,听说你刚才还说,本官劝说王爷不可延迟军饷钱粮,是为了谋求个人私利?”卢胖子并不肯就此放过周培公,又转向周培公问道:“那你倒说来听听,本官如何谋取私利?王爷起兵之时,本官毅然舍身跟随,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正君道明臣职,诛权奸还大政于圣上?对大清与万岁之忠心,可谓天地可表,日月可鉴!而你这个卑鄙小人,在其中却先是谄事于鳌拜奸贼,后又破坏停战和约,妄图陷圣上不义,真不知道你那来的这么厚的脸皮,竟然还有脸来指责本官为己谋取私利?”
“卢一峰狗贼,你少在这里花言巧语的蒙人骗人!”周培公也是横下心来,哼道:“你的心思我还不明白?你就是希望停战和约破裂,战火重开,你好乱中取事,乘机博取功名富贵,却不顾战火纷飞,生灵涂炭,居心之险恶,古今罕见!”
“很好!”卢胖子鼓掌,大笑说道:“周昌小儿,你说本官居心险恶,妄图重新挑起战火,那你证据何在?”
“你反对平西王爷同意延长军饷粮草的支付期限,就是证据!”周培公大声答道:“两千四百五十万两纹银,三百五十万石粮食,大清朝廷如何能在三月之内拿得出来?朝廷拿不出来,战火岂不重燃?”
“周昌小儿,你是户部尚书,还是内务府总管,怎么知道大清朝廷拿不出来?”王少伯再次接过话头,说道:“况且,学生东家对王爷与大清朝廷之耿耿忠心,又岂是你等不忠不义的宵小之辈所能知晓?”
“周昌小儿,你可知道,因为鳌拜之乱,西南五省民间损失有多大?”卢胖子更是咄咄逼人,接连问道:“你可知道,因为鳌拜之乱,西南五省的黎民百姓之中,已经有多少人家揭不开锅,没有隔夜之粮?你又可知道,因为战火涂炭,西南五省有多少百姓卖儿卖女,易子而食?你又可知道,为了平定鳌拜奸贼之乱,西南五省之中,有多少城池被毁,有多少村庄被焚,有多少衣不遮体的大清百姓露宿于冰天雪地之中?”
“就算你看不到这些,武昌外城的破蔽凋零,你总该看到吧?你到底是眼睛瞎了,还是良心黑了?!”
“周昌小儿,象你这样的卑鄙小人,一辈子都不会明白东家这样的朝廷忠臣的良苦用心!”王少伯喝声更大,“你可知道,因为战火荼毒,西南五省有多少田地毁于战乱,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有多少田户连开春的种粮都已经找不到了?东家如果不力劝王爷收取朝廷的军饷钱粮,王爷如果不尽力为西南五省谋取福利,来年将有多少大清百姓冻死饿死?又将有多少饥民***?又将有多少生灵百姓再遭荼毒?!”
“周昌小儿,正所谓君子只见其义,小人之见其利!你这样的卑鄙小人只为了自己升官发财,却不见圣上与王爷为百姓操心劳神,竭精殚力!更不见遏必隆遏中堂舍己为人,为大清百姓长治久安计,毅然答应支付三千五百万两纹银与五百万石粮食,难道你也以为,遏中也堂只是为了个人私利?那本官告诉你,错了,遏中堂和我们平西王爷一样,都是为了大清江山,天下苍生!”
“学生的东家就是深明此理,所以才力劝我们王爷不可听信你们这些小人之言,拒绝延长期限!”王少伯又一次跳了出来,挥舞着手臂喝道:“而你周昌小儿呢,身为大清臣子,为个人升官发财计,却横加干涉,巧言挑唆,妄图陷当今万岁、平西王爷与遏必隆太师于不义,是为不忠!”
“身为人子,见鳌拜奸贼擅权乱政,不仅不直言劝谏,反而屈身侍贼,使你父母祖先蒙羞于九泉,是为不孝!”卢胖子大声接住。
“西南五省百姓有倒悬之苦,你身为官员不仅不设法解救。”王少伯再次接过,大声说道:“反而还横加阻拦他人解救黎民于水火,是为不仁!”
“图海提拔你于微末,你却弃图海而投鳌拜。”卢胖子又接过来,“鳌拜奸贼待你也算不薄,败亡之后,你不仅不肯为他流下半滴眼泪,转身又投入子撰兄麾下,对鳌拜横加指责,肆意辱骂,是为不义!”
最后,卢胖子和王少伯一起指着周培公,异口同声大吼道:“象你这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衣冠禽兽,还有何面目活于天地之间,还有何面目去见家乡父母?我们如果是你,早就一头撞死在这大厅之中,再也没脸去见皇上万岁,家乡父老了!”
“你爹也是愧对家国天下。”卢胖子又无比恶毒的补充一句,“其实你爹当年是应该把你射在墙上,不应该把你射进你娘的肚子里!”
“哈哈哈哈哈……!”平西王府上下包括吴老汉奸前仰后合的大笑声中,王煦、孔四贞和熊赐履等螨清朝廷的人都是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周培公则是脸色由红变白,由白转青,最后又由青转黄,张口想要反骂之时,忽然一口鲜血喷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捂着胸口痛苦挣扎。
“这就完了?”卢胖子显然有些失望,抹着嘴角的口水大模大样的说道:“本官才刚开始热身就完了,真是没用。”
“是啊。”王少伯附和道:“上次学生被糊涂考官以貌取人,抹去乡试名次时,可是堵在考场门口大骂了三天三夜的,这才骂了多久,真不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