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的是他的师爷和两个妾室。
在杜文浩旁边的四方茶几上,堆着一叠账本,那些都是廖贵兵再熟悉不过的了。是各县的小账本,记载的都是各县见不得人的内部帐。其中还有一本,却是他们府衙的,上面记得东西一旦被朝廷知道,廖贵兵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结果会怎么样。
廖贵兵长叹一声:“杜大人,你这招引蛇出洞好毒啊!”
杜文浩冷笑:“对付你们这样的毒蛇,只能靠这一招。先告诉你一些背景,或许能帮你做出决定。——是我们的人秘密拘捕了鹿高县黑脸捕头和长脸捕头,把供词给你们,就是要让你们动起来,因为听说你这人生性多疑,你召集各县知县商量对策的会议,你当时不知道,我的妾室就在你们开会的大厅的房顶上,你的秘密和你的安排部署我们都知道了,所以,半道上把给你送账本的这些知县们分别一个个都请来这里了。他们都很配合工作,把问题都交代了。你们究竟干了些什么,本官已经一清二楚,现在需要看看你的态度,说不说随你。有个好的态度,对你或许意义不大,但却说不定能帮助你的家人减轻甚至免除株连之责。”
廖贵兵扫了一眼那些个垂头丧气的知县们,知道杜文浩说的是事实,又是一声长叹:“好,我说。这十来年里,我强令本府县农户只能从府衙够买种子,而我们卖给他们的,都是假种子。这样地里颗粒无收之后,便可以申领朝廷赈灾钱谷予以侵吞,同时,百姓地里没有收成,只能出售土地,我又规定不准私人兼并土地,只能出典给衙门。设置的条件很苛刻,基本上到期赎不回的,再将这些土地以各种名目侵吞。同时,我们在静江府和各县都开设了大量绣坊等各种作坊,招收卖掉了土地的这些农户做工。”
杜文浩冷笑:“你们这主意挺高啊,一方面可以可口侵吞朝廷赈灾钱谷,又能以超低价兼并大量的良田土地,让大量农民失去土地之后,又给你们的工业作坊提供需要的低廉劳动力。这比那什么‘圈地运动’还要狠毒啊。”
廖贵兵不知道圈地运动是什么,一脸茫然地望着杜文浩。杜文浩也懒得解释,拿起账本翻了翻:“你们这些黑账,本官都细细看了,真可谓花花轿子众人抬,从你往下,所有的人都有好处,连衙役、民壮甚至仵作都有分红的甜头,难怪这些人都死心塌地追随你。把整个府县管理的铁桶似的,老百姓都没地伸冤去,也不知道伸什么冤,因为他们虽然猜到了你们在里面搞鬼,却不知道究竟搞了什么鬼。不过,夜路走多了终会遇到鬼的,这不就遇到了吗?!”
刚说到这里,杜文浩忽然想起,自己这话不就等于说自己就是鬼吗,廖贵兵等人也听出来了,可是没人笑,没人敢笑。也没心情笑。
杜文浩咳嗽一声,说道:“你们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这是衡州,本官知道你在静江府势力很大,将你们秘密拘捕之后,用药麻醉,一路运到了这里。本官已经下令衡州知府暂时兼任靖江知府,派出衡州捕快,在衡州厢军的协助下,将你们靖江府主要佐官都控制了,并释放了你们抓捕的所谓刁民,取了他们的证言,一并送往朝廷发落。”
廖贵兵等人听罢,都是全身瘫软,想不到这提刑官城府如此之深,计划如此周密。可惜多年经营的计划,就此覆没。
“人间四月芳菲尽,
山寺桃花始盛开。
长恨春归无觅处,
不知转入此中来。”
杜文浩带着庞雨琴等众女,还有沈师爷,在李浦等护卫的簇拥下,站在庐山秀峰之间,眼见处处桃花盛开,禁不住吟诵起白居易这首名诗来。
杜文浩侦破廖贵兵等人鱼肉百姓的一窝大案,报送朝廷后,宋神宗对这种贪官污吏最是痛恨,龙颜大怒之下,将廖贵兵等一干官吏,还有黑脸捕头和长脸捕快悉数凌迟处死。下旨将那些被迫出典的土地全部返回给原主,并拨专款钱粮赈灾,并无息发放青苗贷,增加放贷数量和期限,使当地百姓平安地度过了寒冬腊月。皇上还专门拨了专款抚恤被捕快逼死的草儿一家。当地百姓感戴皇恩之余,知道这是提刑官杜文浩的功劳,对他也是非常的感激。草儿的母亲和其他善良百姓,都在家里设香案把杜文浩当菩萨供奉,日日烧香祷告。
当然,皇上能如此处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沈师爷写的妙笔如花的奏折,让宋神宗全面了解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宋神宗对杜文浩的才能大加赞赏,太皇太后等不失时机地帮着说话,终于使宋神宗抛弃了对杜文浩的部分疑虑,下旨给杜文浩的级别提升为正四品,虽与其提点各路刑狱的提刑官还差一级,但与各路的提刑官已经平级了。但是,还是没有给他配齐提刑官下设的佐官。只下旨任命李浦为正六品昭武副尉。李浦也算有了些收获。
这之后杜文浩继续巡医,提点各路刑狱。
数月后。
腊月已过,春暖花开,杜文浩一路巡医,这一日来到了庐山脚下的庐州。
杜文浩沿途是要游山玩水的,庐山这样的名山他是绝对不会错过的。公事办完之后,照例带着家人游览名山大川来了。当然,与以往一样,这样的游览是不让当地官员陪同的,甚至不许泄露自己的行踪,要以一个平民的身份游玩,这样才能更有乐趣。
他们一路往上,过了秀峰,来到著名的开先瀑布前,这里就是当年李白写下名句“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地方。
杜文浩一番感慨之后,又拾阶而上。
走了没多久,忽然,林青黛惊呼了一声,站住了,呆呆地望着一处景色。
杜文浩有些奇怪,走到她身边问道:“咋了?”
林青黛指着远处山峰,低声道:“文浩,你看那山,怎么那么熟悉?”
杜文浩歪着脑袋瞧了半天,不觉的哪里熟悉,说道:“你以前来过庐山?”
“没有啊,不过,这景色我真的在哪里见过!”林青黛皱眉思索。
“是跟你以前见过的某处景色相同?”
“不是!”林青黛摇头道,“我总觉得在哪见过这样的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的了。”
“是在画上见过吧?”杜文浩笑道。古代没有电影电视,又没来过这里,又不是跟以前见过的景色相同,那就只有图画上看见了。
林青黛眼睛一亮:“没错!就是在画上见过!——那羊皮卷里的画!”
“羊皮卷?”杜文浩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白衣社那什么圣物夹层里的绢画啊!我总觉得把这副画藏得这么宝贝,一定有他的目的,在把它装进去之前,反复研究过这幅画,所以记住了这景色。绝对没错,那幅画上的景色就是这里!可惜我已经把绢画缝上了,要不然取出来对比一下就知道了。”
“不用对比,我相信你的眼睛没看错。”杜文浩抱着手望着那景色,“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印象了,嗯,就是这里。不过,这里景色是不错,但也跟别处没有太大的不同,没必要画进画里藏在羊皮卷夹层里吧?“
林青黛点头道:“就是啊,这羊皮卷是慧远法师的手笔,里面的东西应该也是他藏进去了,对了,我听庐州知州介绍说,那慧远法师当年曾经在庐山上修行三十年,而这幅画又是画的庐山景色,又隐藏如此隐蔽,其中必有蹊跷。”
杜文浩调侃道:“难倒这幅画是一份藏宝图?嘿嘿”
林青黛却没有笑:“完全有可能!要不然,他画着画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做什么?”
“有道理,好,咱们左右无事,就来找找看,东晋的这位大法师,把什么宝贝藏在这山峰的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