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是血污。那面自谢家部曲手中缴获而来的盾牌已然碎裂,一如它此时的主人。韩约依旧紧握着大盾,身体保
持着冲锋的姿势,如同一座巍峨山岳般屹立不倒,仿佛未受什么影响。
可是他的脸色已然苍白如纸,嘴角、鼻下都有鲜血淌出,不管他怎么擦血依旧还在。其粗壮如梁木的臂膀已然微微颤抖,饶是他再如何努力控制,也无从遮掩窘态。在他对面的宇文承基手持马槊,双足分开马步稳牢。额头上虽然也满是汗珠面颊也微有红晕,可是呼吸平稳悠长气定神闲,身上衣甲不乱。和韩约的狼狈模样相比,双方
强弱立判,胜负不问可知。这一场打斗算不上公平。韩约身上的伤势未复,加上一路舟车劳顿还没来得及休息,一身本领最多只能发挥出一半。对付普通的军将尚可,和承基这种头等斗将厮杀自然
不敌。韩约也非无知蛮徒,知道这不是逞强之时,从一开始想的就是智取。与承基连续对拼几记之后便改变战术,从硬拼变成了游斗。韩约的经验见识并未因伤势受损,能看出对手的弱点所在。宇文承基手中马槊乃是长兵,在厅堂这种狭窄环境内并不利于施展。稍不留神就可能被梁木或是家具挡住,使不出应有招数。这种性命相搏的场合容不得半点失误,失手一次就可能丢掉性命。依靠游斗手段,限制承基长兵发挥,乃是最妥善的应对。但是承基的一身武艺之强临机
反应之快,让韩约的打算落空。长达丈二的马槊本是骑将驰骋沙场冲阵杀人的利器,在步下施展就颇有些不便,更别说在房间内舞动。哪怕是一等斗将,在步战环节也往往会选择直刀作为兵器,就是为了便于发挥。没想到这等长兵在承基手中,却灵活如蛇,前后左右舞动如飞变化自如,根本不受地形限制。饶是韩约自幼在徐敢身边习武,见过许多名将手段,也从未遭
遇过这种槊法。其原先的想法悉数落空,只能按着承基选的战术,放弃花俏招式,和承基比斗蛮力。重伤未愈之身,斗力当然吃亏。更何况手中的兵器也并不趁手,做代替之物应付寻常角色勉强尚可,和高手对敌一丝一毫都不能马虎,兵器更是重中之重。接连十余击下
来,韩约的盾牌便被对手马槊击碎,其自身的伤势也发作起来,一口鲜血涌上喉咙,饶是韩约拼尽全力屏息,不让自己把血吐出,可是也终究没了再次交锋的气力。韩小六两眼含泪,手中短弓对准承基,可是双臂颤抖这一箭却怎么也射不出去。就像是之前徐乐与沈光交手一样,小六虽然有弓箭在手,却插不进手去。如今的情形和当时相差无几,承基的武艺实在太强,而且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反应也极为迅速,小六的射术虽精,却根本伤不到这一级别的上将。方才几次放箭,非但没能帮上韩约的忙,
反倒是添了麻烦。他也知道自己这点力量根本左右不了局面,这一箭是否射出都无关大局,因此只能拼命挽弓瞄准,却不敢射箭。步离则紧咬着下唇,两眼闪烁寒光死死盯着承基。她和小六脾性不同,不懂得什么叫认输。在她的世界里,无非只有生死而已。只要自己活着,就要找到机会杀死对手。
今日不敌便是明日,明着不敌便要暗算。总之只要能杀得了对方,什么手段都可以用。这是草原上生存下来的不二法则,她并不认为有何错处。
她已经看出来,自己一行三人联手也不是眼前之人的对手。不过打不赢不代表杀不了,哪怕同归于尽,自己也要拉着对方一起死!宇文承基并未理会小狼女与小六,双眼盯紧韩约:“你身上有伤,否则不至于如此不济。不过大家都是斗将,没必要自欺欺人。你就算神完气足,也不是我的对手,这句话
你认还是不认?”韩约一语不发紧咬牙关,二目怒睁眼球充血。宇文承基继续说道:“你服或者不服都没什么用,我说的乃是事实。大家都是军汉,最基本的道理不用多说,自古以来强存弱
死,你们既然败了,就只能听凭我发落。外面有数百兵马,他们现在杀进来,你们几个都得死。放下兵器随我走,我保证你们能活着看到徐乐。”
说话间他将马槊横在面前:“我不耐烦干等,何去何从一言而决!你们是想将来死在我手里,还是现在死在一群小卒手中,自己做决断吧。”厅堂内变得格外安静,宇文承基不说话,其他人也不会发出声音,房间内落针可闻。片刻之后,一声轻响传来,韩约手中的盾牌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