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其他军将过得什么日子自然不必说。之前沈兄便担心骁果军无人弹压发生兵变,如今这份担忧想必是有增无减。”
“除此之外呢?”“思乡。骁果军中关中子弟最多。纵然太上皇赏赐他们财帛,又赐女子助其安家,可终究难抵思乡之情。那些向我打探关中情形的军将,怕是做梦都想要回归家园。不管财帛还是娇妻,都不足以安抚其心。宝刀再怎样锋利,也要有人操控才能伤人。若是再这般下去四面楚歌旧事便要重演,骁果军一哄而散这把宝刀未战先折,就连这江都城
也未必能保全。”
沈光点点头:“依乐郎君之见,圣人该当如何,才可化解这场灾厄?”“自然是依我家主公之议,与长安达成和议。骁果军为天下强兵,一如吹毛利刃,最盼的还是饱饮敌人血肉,痛痛快快厮杀一场,才能让他们能够将胸中恶气发散干净。等到这口气散去,再慢慢以兵法部勒,这支人马才能如臂使指听从调遣。若是对他们依旧放任,这支精兵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群盗匪,不管军将再怎么能战,上了沙场也
是群无用废人!”
“这话我便听不懂了,何以和唐国公议和,骁果军便能厮杀?”“沈兄何必明知故问?烽烟不止在于北同样燃于南,如今杜伏威盘踞六合、左才相往来淮北、李子通占据海陵。三支兵马合计不下十万众,纵然此番荣国公亲自带兵出阵,也未必能收获全功。以骁果精锐讨伐乱贼乌合,理应一鼓而胜。之所以久战无功,便是因为多方掣肘不足以施展全力。如今江都兵马既要防于北,又想捷于南,最终难免
两头落空。只有与我家主公达成和议,集全军之力经略东南,才有一线生机。”沈光并未对徐乐的说法给出评断,而是反问道:“乐郎君乃是唐国公麾下爱将,理当为自家主公出谋划策,何以为圣人出力?你就不怕骁果军舍命北上打回家园,圣人御驾
亲征讨伐唐国公?”“设若太上皇如此,我的玄甲骑愿为前锋,与骁果军决一胜负!”徐乐的口气陡然变得严肃起来:“身为武人某本就想与天下豪杰见个高下,设若太上皇有此雅兴,某倒是求
之不得!”沈光并没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飞身下马,朝路边树林行礼高喊道:“臣沈光缴旨!”紧接着树林内传出一个徐乐颇为熟悉的声音:“沈卿此事做得不错,真不愧是朕的臂膀,更不愧是汉家好男儿!你与徐乐都是武人的典范,设若天下武将的本领心性乃至见识都如你们一般,天下便不至于变成今天这般模样。徐乐这话说得也合朕心意,大不
了久厮杀一场,又有什么关系?身为武人,本就该于马上得功名。若是如同凡夫俗子一般只想着太平度日,又算得什么须眉丈夫?”说话间从树林中走出八名锦袍裹身腰挎直刀的军汉,在八人簇拥之中,则是一男一女两人。男子正是当今大隋天子杨广,女子则是能让小狼女接受,彼此之间相处身为融
洽地女子,那位不知名姓的大隋公主。杨广为人荒唐,好大喜功奢靡无度,行事更是肆意妄为。只求自己快意,于其他人的感受以及庙堂规矩全不放在眼里。在征讨辽东战败,大军南狩之后,杨广变得越来越独断,一方面喜怒无常擅杀大臣,另一方面又懒于朝政。往往十天半月不与大臣见面,于各地奏报亦不加处置,导致朝政日非政令不通。天下到了这等局面,也和杨广这
种荒唐行径脱不了关系。其或居于江都宫,或居于迷楼,以醇酒美人以自娱。便是朝中重臣藩邸心腹想要见他一面都难如登天,谁能想到他居然会一身微服出现于江都城外,这片无名荒郊之中。
身边扈从也不过沈光以及八名锦衣武士而已。至此徐乐便恍然大悟,沈光所谓邀自己出行,不过是替杨广办事。乃至方才所问的那些问题,也是出于杨广授意。这倒是难怪沈光性情大变,居然会问出这些不该他过问
的问题。只是不知杨广把自己叫来此地所谋为何,问这些问题又是为了什么?向四下望了望,四下里空无一人。不问可知,必然是杨广之前做了安排,让骁果军不得前来此地,保证这番会晤不受搅扰。不过这样一来,他身边也就只有这几个护卫而已,再没有千军万马拱卫。他就不怕自己暴起发难,要了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