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取来的这一晚时间于大势而言是何等重要,甚至可能对大局产生影响,不管如何厚赏都不为过。是以萧后心中已
有决断,哪怕宫娥所求如何苛刻,自己都要尽力满足以此笼络人心振奋士气。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不问可知乃是杨广匆匆赶来。今晚杨广并未宿在萧皇后处,而是临幸迷楼内一位无名美人。由于这位天子素来随性疑心又重,就连召幸这种事也是凭着心意行事全无规律可循,内侍找人也颇费了些时
间,直到此时才匆匆赶到。随同杨广进门的,还有四名佩刀内侍。这些武监亦是杨广身旁最为亲近的护卫,他们年岁都在二十上下,身形高大挺拔相貌也颇为俊俏。杨广手下这些武监都是为晋王时便网罗入府的孤儿,从小由军中老卒、悍将教授武艺,其教授方法一如军中斗将。先练练法后练打法最后训练杀法,固然碍于资质根骨以及投入的财货练不成斗将手段,
但是武艺身手远在寻常军将之上,更是练就一刀致命的杀人手段,乃是杨广身旁最可靠也最具战力的一支人马。即便以九五至尊想要培养这么一批武监也不是易事,这种武监总数不多,不能随便乱用。再加上天下虽乱但风波不入宫禁,杨广高枕无忧,也用不着这些武监出力。平日
里出行随护,并不会把他们带在身边。今晚一口气就有四名武监随行,就知杨广对此事的重视程度。人进了房间径直来到绣墩处坐下,两名武监关闭房门,另外两人则站在杨广身后。房间内除了杨广粗重得呼吸声便再没了其他动静,气氛变得沉闷压抑,萧后之前努力营造的轻松氛围随着杨广出现荡然无存。便是萧后身边那几名宫娥都紧张起来,全把目光看向萧后,不知是吉是凶。那名报信宫娥则紧低着头一动不动,身躯不住颤抖如同
筛糠。
萧后轻咳一声对那名宫娥道:“你不必怕,圣人不会亏待有功之臣,你只要据实回禀,不会少了你的好处。”这名宫娥本也是口才便给之人,否则不会被萧后派出去当细作。可是在杨广面前,她全然没有了之前的镇定冷静,话说得断断续续颠三倒四,还得靠萧后在旁弥缝,才让
杨广能听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到宫娥诉说完毕,杨广才冷声问道:“如此说来,司马德勘、元礼、裴虔通等人意图聚众谋反,夺取印玺?”宫娥轻声应了一声,依旧保持着方才粉颈低垂的姿态不变。萧后在旁道:“怕还不止是这三人,他们各自都有朋党部下,发作起来怕不是有数千人马。多亏她传信及时,才
不至于让事情不可收拾。”
“梓潼说得是。这奴婢知道感恩,比起那些狼心狗肺之辈胜出万倍!当赏!”杨广虽然说着犒赏,可是语气冷如寒冰,听着都让人忍不住打冷颤。
萧后道:“圣人圣明!臣妾代这奴婢谢圣人恩赏。”杨广并未理会萧后,而是自座位上站起,忽然伸手抓住身后一名武监腰间佩刀刀柄,手腕用力,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龙吟之声宝刀出鞘!杨广持刀在手高举半空,冷哼道:“
当下赏功为次,罚过为先。司马等三人罔顾圣恩图谋不轨,该当何罪?”萧后偷眼看去,见杨广两眼放出凶光,神情狰狞至极,饶是多年夫妻彼此情分深重,此时却也不由得心头狂跳六神无主,总觉得今晚的杨广有些反常,似乎癫狂症又要发
作。心中既是焦急又有些恐慌,偏生二娘此时不在身边,更没有机会抚琴燃香帮杨广平复心境。只好硬着头皮道:“三贼罪大恶极,理当问斩。”
“哦?梓潼也认为三人该杀?”
“三贼确实该杀!”
“既然如此,那便杀了他们!”
随着这句话出口,杨广猛然间将宝刀朝下用力一挥!
血光迸溅,人头落地!那名先是设计灌醉了司马,又及时赶来送信的宫娥人头落地,死尸栽倒。喷溅而起的鲜血染红了杨广的衣袍,让他的样貌在灯光映照下显得既有几分邋遢,又有些许恐怖
,既可怕又有些可怜。堂堂天子亲自动手杀人,杀得居然是忠心报信的部下,饶是萧后此时也有些难以接受,只觉得头阵阵发晕,杨广、房间内众人乃至整个房间在眼前旋转颠倒,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倾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