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迟疑的当口,小门神已然动了!他和孙长乐交手到现在,脚下的动作并不多。
基本就是随着战马跑动转身,保证自己正面对敌,在一个小空间内来回打转而已。
这也正常,毕竟重步兵都是这样,能少跑动就少跑动减少不必要消耗。
再说毕竟是肉体凡胎,穿这么一身还要人跑起来,也未免要求过苛。
孙长乐也认定韩约只能这样和自己打,不曾想盔甲巨人不但能跑,而且跑的竟然这般快!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孙长乐打死都不会相信,一个披挂了重甲的大汉可以飞速奔跑,而且在这刹那间的速度竟然可以匹敌奔马!当然这种速度不可能长久,再怎么勇猛的豪杰,也不可能让身体长期承受这种消耗。
但是两人的距离此时尚不足一槊,他又何必长跑,只要几步就够了!一个盔甲人正常情况下没法狂奔,反过来说,他一旦真的跑起来,就没什么人拦得住。
甚至不需要什么兵器,就他那一身铠甲加上奔跑的速度,就足以让其身体变成一件厉害的武器。
咚咚咚!大地也随着韩约的脚步而震颤,徐乐之所以夜间行动不带韩约,并不是因为他动作迟缓或是不善于夜战,而是他的身躯实在太过高壮,又从小打下的基础,练就一身惊人的下盘功夫。
行路如砸夯,奔走如山崩,离得多老远就能听到等于是给对手送信。
要是换成堂兵正阵战场厮杀场合,徐乐会巴不得让韩约加入。
他很清楚,自家这位手足满身披挂发动冲锋的模样是何等威武,对于敌人又是何等的震慑。
乃至在操练之时,那些玄甲骑老卒都打趣过:“幸亏韩大是自家人。
倘若他是对头,也不用打,只要这么跑过来咱们怕是就要吓得拨马逃命。
这可怪不得咱们,看到这么个铁家伙一阵风相仿冲过来,孙子才不跑呢!”
徐乐当时听了这话也不发怒,反倒是在旁凑趣:“那也得逃得掉才行。
咱韩大可不是好对付的,他盯上的人没两下子,怕是想跑都没地方。”
当日的戏言今日成谶,被韩约盯上的孙长乐,此刻便是想逃都没处逃!韩约奔跑的速度太快气势也太过惊人。
一头沉睡多年的洪荒巨兽被凡人三番五次挑衅以至惊醒美梦,决定给这不知死活的东西一点教训,咆哮狂奔飞身猛扑!韩约的速度和气势完全碾压了孙长乐,乃至他的神智一时间都有些恍惚,乃至想要拨马避让时又哪里来得及。
眼睁睁看着这盔甲人将自己化作人肉冲车,以巨盾为锥合身猛撞!自己所能做的,就是将马槊尽量朝前一抵,希望将他的身形推开或是略略偏转咔嚓!随着一声闷响木屑飞溅,这条马槊刚刚顶到盾牌上,就被其那股巨大的力量所摧折断为两截。
韩约的速度则丝毫没受影响,一声怒吼中,神荼巨盾已经重重撞在战马身上,盾牌上神荼相的大口正好撞在战马的颈部,看上去就像是这位上古传说中的神明想要吞噬战马血肉饱餐一顿。
铁山靠!在铠甲重量的加持下,这一记铁山靠当真有了几分玉山倾颓的威势。
一声哀鸣,孙长乐胯下战马恢恢惨叫朝一边摔倒,战马口内血沫喷溅,哀鸣声极为尖锐,随后又变得软弱无力。
这么一匹神骏非凡的脚力,在韩约的神威面前,如同纸扎一般不堪一击。
战马死了。
在不用锐器的前提下,靠着自家气力以及铠甲装量,只一击便结果了一匹战马。
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也足以震动天下。
不过韩约又怎会止步于这点小胜,随着一击得手他得理不让人,右手郁垒小盾脱手而出,盾牌破空而去重重砸向孙长乐的额头。
由于韩约这一击来得太快,孙长乐根本来不及反应,饶是他武艺高强弓马娴熟,也不过是只来得及将腿抽出马镫。
可是还没等他腾挪换马,坐骑已经被生生撞死倒地。
孙长乐满身披挂身形自然不便利,人在马上无从借力,这一下也随着战马一并摔倒。
可是不等他起身,这盾牌便已经袭来,百忙之中也只好将手中紧握的半截槊杆向上一磕!也就在此时,自瓦岗军阵后方,战鼓声隆隆传来。
初闻战鼓的孙长乐心头一喜,乃至出手的速度也比平时快了一倍有余,一下就把盾牌拨出。
可是等到鼓点传来,孙长乐面上神色一变,方才还紧握在手的半截槊杆落地。
这鼓点他听得分明,乃是瓦岗退兵鼓。
自己渴望的援兵没了指望,自己、程咬金还有随同出征的内军甲骑,都成了魏公的弃子。
为何?
为何如此?
自己可是魏公的心腹,为何也被如此对待!支撑孙长乐的信念消散,只觉四肢发软气力全无。
他抬起头,目光所及处,只见一尊沾满血污的郁垒神像近在眼前。
孙长乐面上露出笑容,从容地闭上了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