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何的话,让整座大殿顿时变得安静下来。
魏王眼角直跳,心中一阵阵的怒火上涌,犹如火山喷发之前那正在酝酿之中的火山口。
但最终没有喷出来。
因为魏王非常清楚,刚才自己发作了一次已经算是可以了,如果再来一次的话,恐怕赵何就真的要发火了。
至少在眼下,完全惹怒赵何对于魏王自己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无论是楚王还是韩王看起来都是不会替魏王出头的。
至于另外一边的田文,整个人更是心情激动。
在一开始的时候,田文前来邯郸其实是硬着头皮来的,并没有抱着太多的希望,毕竟在春天的时候赵何率军出征宜阳路过大梁城之时,可是当着魏王的面暗示了一番要除掉田文。
来到邯郸之后,田文先是因为赵国人的高档次待遇而小小惊喜了一把,随后更加让他惊喜的事情发生了,那就是前两天赵国大行人苏代突然找上门来,告诉田文他其实有着一个翻盘的机会。
就是眼下这个机会。
只要田文能够在这一次的辩论之中驳倒魏王,那么赵国就会出手,给田文“主持公道”!
至于怎么一个主持公道法,苏代也直接明说了。
第一,赵国保证薛国不灭。
第二,赵国保证魏国不会对薛国开战。
第三,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赵何将来可以在周天子面前为田文说情,让田文正式得到周天子的册封。
当听完这三点之后,田文整个人的感觉简直好像就是天上突然掉下了一个王冠砸中了自己一样。
舒服,实在是太舒服了啊。
于是,他就信心满满的来了。
他当然知道赵国人并不是好心的来帮他,而是为了削弱魏国。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削弱魏国,难道不是一件对田文无比有利的事情吗?
所以,田文可是带着自己的亲信们,闭门不出,整整研究了两天自己究竟要说些什么。
就是要打魏王一个出其不意!
田文第一个开口了。
“赵王,楚王,韩王,诸位大臣,今日大家都在这里,正好可以为田文主持一下公道。我田文自从入魏为相之后,数年来兢兢业业,帮助魏国打败了齐国,又击溃了秦国,夺得了大宋、方与、陶邑、薛邑等等诸多地盘,将魏国的疆域几乎翻了一番。如此功劳,若是放在其他国家,说是一句可以庇荫子孙也不为过吧?但是,这魏王是如何对待我田文的呢?”
说到这里,田文的声调逐渐变得高昂,甚至带上了几分悲愤:“这个魏王不但污蔑我田文想要毒害信陵君魏无忌,更下达命令召我入宫,让甲士们在半路伏杀我!被我识破之后,又将我嫁入魏国王宫之中的姊妹生下的侄儿杀死泄恨,更昭告天下说我田文乃是叛逆,凭空将脏水泼在我田文身上,实在是无耻之尤!若非是赵王贤明,恩德泽被于世,在听了我田文的话之后愿意为我主持公道,不然我田文便是要凭空蒙受这不白之冤,我那姊妹和侄子更是只能白白枉死了!”
说到后来,田文已然是目眦欲裂,声色俱厉朝着魏王大喝道:“魏遫,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却将我那姊妹和她为你生下的儿子活活毒杀,你又是如何忍心这么去做,你当真以为你这般颠倒黑白,就能够让天下人心服口服了吗?”
整座大殿瞬间寂静无声。
赵何看着面前无比悲愤的田文,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动静,但心中却忍不住悄悄的鼓起掌来。
高,实在是高。
要不然怎么都说政客都是影帝呢,就田文的这番言辞、神态、动作,那放在后世,妥妥是拿奥斯卡的料啊。
更绝的是,从田文的角度来说,他说的其实还真的是实话。
由于邯郸和大梁城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而且大梁城又是有名的商业城市,属于那种天然很容易渗透的类型,所以赵国对外情报处在魏国之中的力量其实是不弱的。
当魏国的叛乱突然发生的时候,由于赵何还远在函谷关作战,所以赵国的间谍们并没有参与到这件事情之中,只是作为旁观者将整个事情给围观了一遍。
在事情过去之后,当间谍们各自将自己观察到的东西分别传回邯郸,再由对外情报处的总部进行了一番汇总之后,通过这些潜伏在方方面面的视角,交到赵何手上的最终结论就是——有人在陷害田文!
谁在陷害田文?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非常的明显。
首先不可能是魏王本人,其次韩国和楚国的间谍也不可能有这种让赵国间谍事先完全无法察觉动静的能力,那么最后的答案当然就是——秦国人。
秦国不但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动机。
毕竟那个时候魏国正在攻伐河东,而魏国内乱一起,对河东的攻伐自然就只能停止了。
所以,九成九的把握,事情就是秦国人干的。
不过这些事情,赵何暂时并不打算说出来。
一来,说出来对赵国没有什么好处,二来,赵何这个也只是猜测,并没有证据。
再说了,人家魏王都不知道的事情却被你赵王知道了,这魏王晚上还能睡得好觉吗?
赵何就打算当一个安静的美男子,看看魏王怎么来应对田文的这么一番控诉。
魏王很生气。
田文的话才刚刚说完,魏王就再也按捺不住,砰一下拍案而起。
“田文,你这个无耻之徒,休在天下人面前颠倒黑白!”
魏王的脸都红了,气的。
只见魏王伸手一指田文,喝道:“寡人当初看你田文也算是华夏有名之士,所以才动了惜才的念头,在你被驱离齐国之后收留了你。没想到,你田文不知感恩,来到大魏之后不好好的尽忠做事,成天就知道争权夺利,想着架空寡人,果然不愧是田氏的后代,窃了姜齐的基业之后又想来偷窃寡人魏氏基业!”
“但寡人又不是傻瓜,早就已经识破了你的野心,怎么可能会让你轻易得逞?没想到你却不知收敛,一而再再而三的毒害寡人幼子无忌!你田氏的那个毒妇,不但在宫中争风吃醋,更两次命人给吾儿无忌下毒,寡人怎么可能容她,难道还要等她刺杀了寡人和你田文来一个里应外合不成?”
田文重重的哼了一声,道:“简直是无稽之谈!我问你,你说我想要架空你,你可有证据?”
魏王冷声道:“魏国满朝大臣,万千子民皆可作证!”
田文大笑:“真是笑话!我还说薛国满朝大臣和万千子民都可为我作证呢,你信吗?”
两人毕竟不是什么专业的辩士,所以一开始倒还是有理有据,但是到了后来都急了眼,这边魏王一口一个三姓家奴无耻叛贼,那边田文也是张嘴就是杀妻溺子可笑之徒,吵着吵着,倒是给吵出了一个街头骂架的感觉来了。
赵何看着面前的这副情形,嘴角也是隐隐有些抽搐。
不行,要忍住,一定不能笑场。
赵何咳嗽一声,伸手用力的敲了敲桌案,道:“好了,两位说了这么久,也都应该歇息了一下了。”
赵何听够了,而且从其他人的表情上来看,赵何很确定其他人应该也和自己是同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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