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伯父与父亲为东海派所害,羊氏祠堂沦为一片血海,毁于一片火海。羊护五内俱焚,急待赶赴魏博打探消息,却为那老仆劝阻,大厦已倾,死者不得复生,当务之急,莫过于保全羊氏仅存的一点血脉,忍辱负重,东山再起,为羊氏复仇。
羊护少不更事,一时没了主意,听那老仆的劝,掉头南下暂避危局。不想有心怀叵测之辈,趁火打劫之辈,见羊氏覆灭,动了坏心,趁乱追杀而至,幸得那老仆舍命相救,才躲过了一场杀身之祸。羊护虽在华山派周轲门下,一来只是记名弟子,没有根脚,二来周轲奉命围剿东海派,无暇抽身,三来流言纷纷,羊氏勾结东海派,引胡人入侵中原,自取灭亡,他一个小角色的生死,并没有人在意,最后被逼得走投无路,失足滚落江中,赔上了一条性命。
河朔羊氏灭门一事,从头至尾透着几分诡异,魏十七也无意去弄个水落石出,姑且照羊护所言,把一切过错推在羊摧身上。夏荇有心推敲细节,但当时羊护身在百里外,并未亲历惨祸,凭那老仆片言只语,也问不出个
所以然来。
问清了原委,权衡过利弊,夏荇端起茶盅沉吟不决。一番交谈下来,羊护身上似乎笼罩了重重迷雾,看不清,捉摸不透,他隐隐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关键,有些拿不定主意。天龙帮可不是什么施恩不图报的善茬,要控制一条丧家狗,有的是办法,一手硬,一手软,笼络之余,有大把的严厉手段可用,但不知怎地,夏荇心存忌惮,一个连钩吻蛇都毒不死的人,命要有多硬,跟他来硬的,会不会适得其反?想到这里,他拿眼梢瞥了瞥妹子,却见夏芊笑吟吟把玩着茶盅,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
夏芊打小聪明过人,她断定的事,从来没有出过错,夏荇放弃了原先的想法,把羊护当成精诚合作的另一方,斟酌着开出了条款。羊护和夏荇都没有让夏芊失望,他们是聪明人,清楚彼此的底线在哪里,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情形,根本没机会出现在台面上,几个来回后,双方就达成了一致。
羊护将脱离华山派,以香主的身份加入天龙帮,协助夏荇在河朔站稳脚跟,招收忠于羊氏的掌柜伙计,夺回原属于羊氏家族的产业,夏荇将河北三镇的生意委托羊护打理,前十年的利润三七开,天龙帮占七成,十年后再行商议。
天龙帮舵主以下,设长老、堂主、香主、执事、帮众、学徒六等,甫一入帮就担任香主,足以表明少帮主对羊护的看重。羊护从落魄流离的丧家狗,摇身一变,变成河朔羊氏仅存的继承人,前后判若云泥,而天龙帮也借此机会把势力伸向河北三镇,开辟一处分舵,占有羊氏产业八成的利润,可谓一本万利。
夏芊看看二哥,又看看羊护,眼珠骨碌碌一转,忽然笑了起来。在夏荇眼中,羊护身上笼罩了重重迷雾,在她心中,却有一番小心思,一点小猜测。适才他说起羊梓桂身边的老仆,苦口婆心劝他“忍辱负重,东山再起”,哎呀呀,这个世界可没有“东山”,也没有“谢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