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荇不便多嘴,静静听赵荥说下去。
“眼下的形势是,不管河北三镇有没有叛意,朝廷下定决心,未雨绸缪,挟驱逐胡人之大势,向北进兵。魏博节度使钱知微一向野心勃勃,他不会束手待毙,要造反,就一定要绑上成德、范阳二镇,这次饮马帮主动示弱是钱知微的意思,他已经准备起兵了!”
“节度使大人那边……”
赵荥道:“河北三镇,一损俱损,一荣俱荣,钱知微虽然咄咄逼人,却从未想过吞并三镇,此番他向节度使大人提出,如范阳镇愿意一同起兵,魏博镇可提供三成粮草军饷,并答应撤去莫州、平州、营州三处分舵,饮马帮的势力从此不踏入范阳镇半步。”
天下大乱,河北必叛,天龙帮与饮马帮的恩怨争斗,犹如汪洋中的一滴水,无关大局,就算不交出秦姬,潘行舟也只好吃这个哑巴亏,难道他还能冲冠一怒,违背钱知微的决定?夏荇沉吟良久,忽道:“不知节度使大人许了赵大人什么?”
赵荥笑了起来,道:“升迁幽州刺史,再过数日就要动身了。”
“那么檀州行军司马……”
“由我儿赵熠接任,少帮主大可放心。”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遇,潘行舟一旦撤出范阳镇,他需要借助天龙帮的力量,掌控黑白二道,天龙帮要趁势崛起,也离不开他的鼎力支持,合则两利,该说的都已说清楚,赵荥相信夏荇是聪明人,权衡利弊,有所取舍。
果然,夏荇稍一迟疑,很快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赵荥道:“檀州是小地方,地处边境,施展不开手脚,天龙帮留一处分舵,襄助我儿即可,少帮主挑选得力人手,随我去幽州上任,将总舵设于幽州城,接管饮马帮退出的地盘和生意,动手越快越好……”
二人密议了大半个时辰,粗定方略,按计分头行事。临行之前,赵荥不经意提了一句,让夏荇携秦姬同行,安置在幽州城,相当于半个人质,待局势稍定,再约潘行舟来提人。夏荇嘴里有些发苦,他虽不舍秦姬的美色,也分得清轻重缓急,强行留下秦姬,潘行舟或许不得不吃这哑巴亏,但赵荥所谋甚大,定不愿节外生枝,他也犯不着在对方心中种下一根刺,坏了今后的合作。
“秦姬只是小事,把人还出去也就罢了,但那仇百川……”
赵荥想了想,道:“死了也没办法,你把尸身好生收殓,装一口上好的棺材,一并还给潘行舟就是了。”
夏荇道:“好,此事我来安排。”
言尽于此,赵荥起身辞去,随口道:“这茶不错,有多的话,送我几包尝尝。”夏荇满口应允,唤来侍女去夏小姐处,多要几包新茶送来,一路送他到堂下,两名贴身长随迎上前,四人朝外缓缓行去。
过得片刻,侍女匆匆奔来,奉上六包茶叶,扎得四四方方,串成两提,如灯笼一般,每包都贴了一张红纸,上书秀气的小楷,一云“一碗喉吻润”,一云“两碗破孤闷”,一云“三碗搜枯肠”,一云“四碗发轻汗”,一云“五碗肌骨清”,一云“六碗通仙灵”。赵荥呵呵笑道:“令妹真是个妙人,也只有羊先生这等人物,才配得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