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的将领已经不多了,张道猷孤身前往京师,在储君跟前夸下海口,说什么“天下承平日久,百姓望风畏惮,但事有逆顺,势有奇变,如果储君许我驰马至东都,开府募兵,北渡渭河,计日取钱知微之首献于阙下。”
邓朴病故,邗军迟迟未到,储君梁治平本来就为叛乱之事发愁,张道猷慷慨赴难,主动请缨,令他大为宽慰,枢密使闻达亦病急乱投医,任命他为魏博、成德、范阳三镇节度使——当然,这是虚职,闻达打的如意算盘,如若张道猷真能一力平叛,克复河北,就让他当几年三镇节度使也无妨。
张道猷雄心不减当年,当天就乘驿上路,赴东都募兵,十天内募得了六万人,出司隶向东推进,来到一百五十里外的武牢关,与钱知微的叛军狭路相遇。张道猷的计划是快马加鞭过渭河,而不是退守司隶武牢一线,但他万万没想到,叛军竟来得如此之快。
事后看来,武牢关之战简直就是一场闹剧。匆忙招募的兵士是一盘散沙,乌合之众,入伍十来天就送上
沙场,根本没时间操练,张道猷再有本事,也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一群市井闲汉训练成可用的兵卒。结果两军甫一交锋,钱知微以铁骑横冲直撞,张道猷顷刻间大败,只得整顿余众向西撤退,在一个叫葵园的地方继续抵抗。
这一次,他吸取了教训,遣出一批来自西域粟特,称为“柘羯”的战士组织防线,战事稍有改观,但钱知微有备而来,中军铁骑实在太过厉害,张道猷抵挡了一阵,死伤惨重,被迫收拢残部退回东都。
六万人东出司隶,只剩下数千败兵逃回来,东都面临着生死攸关的考验,张道猷亦退无可退。
另一方面,西线的战事却举步维艰。
河北三镇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赵鞠配合钱知微起兵攻打北都,亲率主力向南推进。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龙城距离范阳镇不远,如能一举占领北都,震慑关中,那么他大可自行其便,不用再看钱知微的脸色行事了。
出于这样的考虑,名义上是佯攻,赵鞠却调集了范阳镇最精锐的兵卒攻打龙城,前锋的就是他麾下的宿将赵瀛。
赵瀛是赵鞠的族人,出身行伍,积功至游击将军,后得赵鸿途一力提拔,做过一任幽州刺史,又回到节度使麾下领兵。赵瀛深深打上了赵鸿途的烙印,绝不可能改换门庭,来自檀州行军司马赵荥的威胁如针芒在背,他努力想为节度使嫡子分忧,却束手缚脚,只能坐视赵荥一路崛起,将赵鸿途打落尘埃。
他不得不承认,赵鸿途远不是赵荥对手,范阳镇只有交到赵荥手里,才能保住这一块基业。
这次赵鞠命他领兵充当先锋,首攻龙城,而把赵荥放在后方,赵瀛认为是节度使大人有意给他一次机会,如能顺利攻下北都龙城,挟大功请愿,或许赵鞠会顺水推舟,令嫡子赵鸿途复起。机会难得,事关重大,赵瀛暗暗提醒自己,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要打下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