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的田垄,在沙地中慢慢刨出一道道沟壑来。
前段时间的连续降雨,将田中原有的排水渠都冲坏了,若是不及时修复,再来一场雨的话,田里就要积水了,到时候还没长成的西瓜可就要全泡烂了。
老汉扶了扶头上的破草帽,骂了一句鬼天气,忽然觉得额头有点痒,以为是热得出了汗,便拉下搭在脖子上的破旧毛巾,朝额头上擦去。
然而,他的手才刚刚拉住毛巾,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僵在了原地,丝毫无法动弹。
老汉脸上浮现惊恐之色,嘴巴张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就在这时,他的额头之上忽然浮现出一缕红线。
只见红线之上血光一亮,当中皮肉分裂,硬生生朝着两侧掰了开来。
老汉双目先是猛一圆睁,继而眼白向上一翻,彻底失去了神采,脸上的惊恐神色也随即消失不见,变得一片木然。
其额头上分裂的皮肉中,一枚龙眼大小的血红色眼珠,从里面凸了出来。
只见其滴溜溜地转着,朝着四下看了片刻,忽然“噗”的一声,突出老汉额头,直接飞了出来。
在其后方还拖曳着丝丝缕缕的银色丝线,如同一根根纤细发丝,与老汉额头翻开的皮肉相互连接着。
随着血红眼珠飞入高空,那密集的银色丝线被一点点拉出体外,化作一团银色华光,笼罩在其周围。
老汉的身躯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最终化作了一捧尘土,撒入瓜田。
血红眼珠在银光的包裹之下,悬在高空中缓缓转动,望向了潭州城的方向。
只见其上银光忽然一闪,便从原地消失不见,下一瞬便又出现在数十丈外。
如此反复,直至远去消失不见。
同一时间。
潭州城外,罗浮江畔。
一艘乌木船在江中渐行渐远。
船头隐约站着一名男子身影,其背对岸边,手撑长篙,乌木船顺水而下。
岸边呆呆站着一个娇小俏丽的身影,她看着逐渐隐没于远处水雾中的乌木船,原本紧绷着的脸颊忽然一颤,眼眶瞬间就红了。
“你为何不要我和你一起走”她有些幽怨地喃喃道,只是声音低的只有她自己可以听见。
娇俏女子目送着乌木船彻底消失在视线中,这才有些黯然的回过身子,才走出数步,她突然仰首望向高空,疑惑道:“那是什么”
只见高空中的那轮圆月忽然一阵模糊,恍惚间有一道银白光团从其中分离而出,如繁星闪烁一般,一明一暗地朝着这边飞掠而来。
越是临近,就看得越是清晰,那银色光团边缘模糊不清,似乎有无数细小的触手在剧烈抖动一般。
就在这时,光团之上忽然银光一闪,露出一枚血色眼珠,丝丝缕缕的银色丝线从其上骤然延伸,如同一片拖着细长尾翼的彗星,向着她这边疾射而来。
俏丽女子见此,身上白光一起,脚尖在地面一点,身形急速向后滑去数十丈,在罗浮江水面上划出一连串波纹涟漪后,停在了江心。
可就在此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那看似直冲而来的银色丝线,忽然在半空中一个折返,凝聚在一起,如同一条白色大蟒瞬间冲向了女子,一下子就将她笼罩在了当中。
随着“哗啦”一声异响传来,一大片白色水浪裹夹着那女子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开。
然而她非但没有被银色丝线冲入江底,反而双足一空,整个人悬空浮起,离开了江面。
“唔”她口中发出一声痛苦呜咽。
缕缕银丝缠绕而上,如同蚕茧一般将她整个包裹了起来,只余下头部还裸露在外。
她只觉得,身躯被一股无形之力死死束缚,根本无法动弹。
就在此时,银色丝线另一端那枚血色眼珠,忽然血光一闪,朝着她疾飞而来。俏丽女子惊恐万分地任由那枚眼珠重重砸在了她的眉心处。
“啊”一股撕心裂肺地剧痛袭来,她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
只是短短一瞬,她的叫声就戛然而止了。
只见其眉心处血光如灵泉翻涌,那枚血红眼珠就缓缓沉入其中,逐渐挤了进去。
而紧随其后,缠绕在她体外的所有银色丝线,也开始飞快收缩,拼命向那团血光汇集而去,尽数没入其中。
那团血光融合了最后一缕银丝之后,忽的一闪,便彻底消失不见。原本被束缚着的女子突然一松,整个人一个踉跄,向后倒退开数步,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其眉心处所有异状全都消失,只是凭空多出来一道如同花钿般的红色印痕。
而她双目中的神采蓦地一黯,须臾又重新亮了起来,只是眼神深处似乎多了一些什么。
“已经发现目标,印记尚未激发”
那女子忽然转身,望向罗浮江下游方向,木然地说了一句。
说罢,她的嘴角缓缓上翘,脸上梨涡下陷些许,露出了一个略有些生硬的笑容。
而令人感到诡异的是,她的眼眶之中,却有两行泪水,簌簌滚落,根本停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