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传的萧良媛成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连身边区区婢女都能做了官太太,京城里都把这事儿当做旷世奇闻,有说荒唐的,有羡慕的,只是都把琴袖看成当今大红人。
有的说她得皇后娘娘青眼,有的说连皇上都高看她,一时间传言四起,理王脸上也加添了不少颜面。
这日小呈出嫁,花霰却在房里绣荷包,她虽送了送小呈,但见她一脸笑容,反倒心里有些神伤了。虽说当初小呈讲得很好,可她心里也没底。
明珠看小呈已走,萧良媛身边便少了个钉子,也便假惺惺踱进了花霰的房门,正巧看见花霰一针一线绣着大荷包。
她连忙夸奖道:“花霰妹妹绣得真好,府内再找不出这样一双巧手来了。”
花霰笑着嘟哝:“你怎么不在娘娘身边伺候,偏来我这里打牙?”
明珠道:“你忘啦,今儿不是我笼班,王妃那里有金宝、银宝两个人伺候就够了。”
花霰笑道:“我忘了,你看看上面的花纹好看不好看。”
明珠从花霰手中接过那只荷包,上头正绣着两只凤凰,活灵活现,于是假意赞叹道:“真是妙不可言,我这么大了还不太敢绣凤凰呢,怕是绣出来像鸡一样。你这怕是给萧良媛绣的吧。”
花霰大笑:“是啊,良媛有个织金的茄袋,用久了金线都开了,我虽理过,究竟不如我这个。不过你也太自谦了,你女红做得也不差的。”
明珠又笑:“你太看得起我,我也就是寻常丫头做做的活计,拿出去比不得外面老绣匠做的,也就自己能穿戴罢了。你绣的东西,别说官用了,就是混在上用里头也分不清的。”
花霰便笑:“你就爱编排人,我这个绣法,若是比得上上用的,我早入宫去做娘娘了,还在这儿?”
明珠遂提:“你还别说,你做娘娘也不差的,再不济做个大户人家的夫人也是很好的。就可惜你这样的人物倒没给良媛看中,若是也做个翰林夫人,倒是不辜负了你的能耐。”
一听这话,勾起了花霰伤心事,她便扭过头去嘟哝:“有能耐又怎样?我们这辈子横竖丫头的命,做什么非分之想?纵是她走运,也走不到我们身上来的。”
“同样是丫头,到底是人家命好,当初王妃先派了小呈伺候萧良媛,萧良媛长了脸,阿猫阿狗都尊贵了,可惜妹妹这样的,怎么不被良媛看中呢。”
花霰这才转过头来悄悄对明珠说:“你不知道,良媛也待我很好的,要小呈在朝中给我找个中等的人家嫁了去呢!”
明珠讶道:“真是这样?”
花霰笑道:“当然了,她做她的翰林夫人,我也不怕,就是做个官家的妾又怎得?好歹也是半个主子,好过在这里当一辈子丫头,被人呼来喝去的,日后配个猖狂无礼的小子,有得罪受。”
明珠想了想便拉过花霰道:“你也别高兴太早了。她现在是夫人,在良媛跟前说得好听,你也不想想,人家都说,狗嘴巴里跑不出象牙来,她先答应你了,日后反悔了你能拿她怎得?虽说古代也有一饭千金的说法,到底人心难测,人家瞎答应的东西,你倒当真了。那倒好了,我们府里是个丫头都能出去当官太太,谁不都挤破头来我们王府了?我也想做官太太,谁来帮我说一句呢?”
这一席话把花霰说得哑口无言,愣愣地呆坐在椅子上,忽然转身问道:“我和小呈都是一块儿长大的,她也不会唬我吧。”
明珠笑道:“你也是个榆木脑袋,女人心,海底针;姐妹情,绵里针。往日她把你放在眼里的,那是因为你们都是丫头,不互相撑持帮扶,还能靠得了谁?如今人家都是要做官太太的人了,你跟她怎么比?她又不靠你什么,况且良媛看重她比看重你厉害多了,十句话里九句都是小呈,你被良媛夸过几次?也不想想。”
花霰掰了掰手指头,倒也真的是。于是悒悒不乐,呆呆地说:“我当初帮了良媛那么大忙,良媛总不至于真薄待了我。”
明珠一听,事情已经有了些眉目,便顺口一问:“什么大忙,也值得良媛报答你。”
花霰扭过头去道:“这种事儿你也不必知道,反正那是个大忙,良媛若是真不把我当回事儿,到时候再说吧……”
明珠看她嘴巴已经松动,但时机未到,于是又跟她说了一会子闲话,悄悄走了。
回去报了王妃,王妃忽然想起以往的故事来了:有一阵子,这个萧琴袖每天魂不守舍的,总是跟门房蒋平和花霰偷偷说什么话,鬼鬼祟祟,当初她没在意,如今想来很是蹊跷。于是命明珠再好好打听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