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绩笑了笑,把手收回来。
“你们陈家是不是还以为,这是大贼李兄虎那样的人都可以呼风唤雨的时候?”
徐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乐润嗓子。
“陈旭功,你是蠢货吗?”
陈旭功低下头,额头都碰到了车厢底部。
“卑职,卑职是蠢货。”
徐绩笑起来:“你确实是蠢货,为什么各家的人都不开口,而是让你来开口提醒我?只是因为你蠢,你蠢一次,如果有报应的话,也是你们陈家有报应,其他各家都不会波及,还能看个笑话。”
徐绩把茶杯放在一边,腿伸直。
陈旭功看见了,连忙跪着往前挪了挪,然后给徐绩捶腿。
徐绩笑道:“你了解宁王吗?”
陈旭功摇头:“卑职不,不,不是很了解主公,所以还需大人提点。”
徐绩道:“如果不是宁王觉得可能会出现大麻烦的话,宁王是愿意灭掉中原所有世家大户的,自然也就包括你们越州陈家。”
他一边品茶一边说道:“而一个家族该不该被灭掉,是不是只在宁王一念之间?宁王还是殿下的时候,他就可以在一念之间灭了一个家族了,况且现在宁王已经不是殿下了,而是陛下。”
陈旭功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
徐绩道:“那陛下他怎么来判断一个家族,是该合理存在,还是因为存在的不合理而被抹掉?”
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我,我有资格也有权利定这些事,最起码现在在越州,我可以定......如果到了长安城之后,我和陛下说,越州陈家是大贼李兄虎的死忠,且现在还依然密谋反叛为李兄虎报仇......”
说到这,徐绩停顿了一下,低头看着陈旭功问道:“你觉得陛下会不会信我的?还是陛下会在你喊冤的时候信你的
?”
徐绩坐直了身子,看着此时已经被汗水打湿了衣服的陈旭功冷哼一声。
“陈旭功,你是在被人当枪使且不自知。”
徐绩道:“那我就再说的明显一些,你把我对你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那些人,一个字都不要漏了。”
徐绩俯身,看着陈旭功的眼睛说道:“你们没的选,你们想要让自家利益得到最大限度的保护,我是你们唯一的选择,让你们只能支持我。”
“但我有的选,我可以选你们陈家,也可以选王家,谢家,孙家,赵家......我有的是人可以去选,为什么就必须是你们陈家?”
“陈旭功,你记住,徐某人没有你们陈家,依然是节度使大人,将来也可能是宰相大人,但你们陈家没了徐某人,那你们连陈家也没了。”
他的手再次在陈旭功肩膀上拍了拍:“听明白了吗?”
陈旭功在马车连磕了几个头:“卑职记住了,卑职都记住了,卑职愚蠢,卑职有罪,请大人再给卑职一次机会。”
徐绩笑的灿烂起来。
他太喜欢这种感觉了,这是权利带给男人的快感,这世上再也没有其他什么快感可以与之相比了。
权力啊......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黑的可以说成白的,白的可以说成黑的,活的可以说成死的,死的当然也能说成活的。
“起来吧。”
徐绩扶了陈旭功一把。
他指了指另外一杯茶:“喝口水,缓一缓,我还有话要和你说,接下来要说的话,你也要原原本本的告诉那些想从你嘴里知道些什么的人。”
徐绩抿了一口茶后继续说道:“关于定都的事,我自然会尽全力劝阻陛下不要选择长安,但如果我尽了全力依然没有阻止陛下,那这世上也就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了。”
“但如果因为这样,你们就觉得我没什么价值,那你们一定都会很惨......我是一定要做宰相的,而你们这些江南出身的人,想在北方的都城里有一席之地,靠谁?靠你们自己吗?”
徐绩再次把腿伸出去。
“抱住了这条腿吧,这样的腿不是天下人都有资格抱住的......这条腿抱稳了,推拿舒服了,你们陈家就能在长安城的大殿里有一个位置。”
陈旭功连忙又跪下来,抬起手给徐绩捶腿。
徐绩笑了笑,闭上眼睛。
“你还别说,我这段日子倒也习惯你给我捶腿,比那些丫鬟要舒服的多。”
陈旭功连忙说道:“多谢大人提携,多谢大人的关照,卑职以后必会稳稳的守住大人给卑职的这个恩赐,不让别人抢了去。”
“哈哈哈哈......”
徐绩大笑起来。
笑够了,徐绩缓了缓后说道:“话都和你说清楚了,你再给你家里,也给其他人都带个信,到了长安,我去要多方交际,各处打点,所需银款......”
话没说完陈旭功立刻说道:“大人放心,不用其他各家的人为难,卑职家里可倾尽所有支持大人。”
徐绩再次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后俯身,几乎是贴着陈旭功的耳朵说道:“我再教教你,别想吃独食,那样你会被其他想分一杯羹的人大卸八块。”
他坐直了身子,语气平和的说道:“你吃饱了肉,别人连汤都喝不上,你猜他们会对你陈家做些什么?”
“陈旭功啊,你记住,能吃到就好,别想着全吃了......你们陈家在越州还算立得住,出了越州呢?”
他端起茶杯,闻了闻那茶香,心情真是愉悦到了极致,很久没有这么舒舒服服的说过话了,滋味当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