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萧修撰请看。”秦公公亲自将玉佩呈给萧六郎。
萧六郎接过玉佩,摩挲着玉佩的纹路与质感:“不愧是上等的美玉,炎炎夏日,竟然也触感冰凉,不知此玉出自何处?乃何人所献?”
秦公公笑着答道:“是驸马爷送给宁安公主的,送了一整块玉石,宁安公主让人将玉石雕琢成三块玉佩,一块送给了太后,一块送给陛下,最后一块则是送给了静太妃。”
萧六郎沉吟片刻,问道:“没有第四块了吗?”
秦公公笑着摇摇头:“没了,这宫里肯定是没了,外头的奴才不敢说,不过应当也难有。千年寒玉是不可多得的宝贝,驸马亦是历经千辛万苦才得到的,若不是这般珍贵,也不会献与宁安公主。萧修撰怎么突然对千年寒玉如此好奇?”
“哦,偶然在书上看到,便心生了些许好奇。”萧六郎将姑婆的玉佩还给秦公公,“既是宁安公主所赠,请公公务必保管妥当。”
秦公公将玉佩拿过来,用丝帕包好,放回锦盒中:“这是自然,如此宝贝的东西,太后平日里都舍不得佩戴在身上,让奴才们存放在暗格中,每日都得拿出来擦拭一遍。”
其实如果不是宁安公主所赠,太后必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这块寒玉送给萧修撰。
秦公公不知道的是,萧六郎曾经就有一块千年寒玉,是母亲信阳公主送给他的。
不过他已经不是萧珩了,那块寒玉也就不在他手上了。
至此,可以肯定这块残缺的玉佩不是仁寿宫之物,可它是如何进入顾娇的锦囊绣袋的,恐怕还得问问那个叫翡翠的宫女。
萧六郎正寻思着怎样不突兀也不惹人起疑地将翡翠叫过来之际,就听得秦公公道:“翡翠,你过来,把玉佩放回去。”
“是。”
一个粉衣小宫女走上前,双手捧过秦公公递来的锦盒。
“你……倒壶茶来。”萧六郎对翡翠说。
翡翠愣了一下。
秦公公只当萧六郎是随意使唤一个小宫女,没怀疑什么:“让你去你就去。”
“是!”翡翠应下,转身去了。
萧六郎道:“秦公公去忙吧,我自己坐坐。”
秦公公道:“好,那奴才就去整理内务了。”
秦公公走后没多久,翡翠便端了一壶茶过来:“萧大人,请用茶。”
萧六郎看着她,将手心里的玉佩拿出来:“你可认得这个?”
“呃……认得,认得!”翡翠仔细端详一番后,说道,“是顾姑娘的玉佩!”
“她的玉佩?”萧六郎蹙眉。
翡翠点头:“是啊,昨日我给顾姑娘装她没用完的花瓣,这块玉佩就躺在她的篮子里。”
萧六郎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确定她没撒谎。
这块玉佩不是在仁寿宫让人放进去的,而是在进入仁寿宫前便被谁放进了顾娇的篮子里。
会是在哪里放的?
顾娇去摘花的御花园吗?
萧六郎去了一趟御花园,没发觉太多蛛丝马迹,他脚步一转,去了华清宫。
“萧大人,您是来见陛下的吗?”门口的小太监问。
“不是,我来找魏公公。”萧六郎说。
“萧大人稍等。”小太监入内禀报了魏公公。
魏公公执着拂尘走了出来,笑容满面地说道:“哟,什么风把萧修撰吹来了?”他的笑容凝了凝,小声道,“是太子又不好好上课了?”
萧六郎客气道:“非也,太子功课有所进益,课上无不认真之嫌。”
魏公公长松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想必陛下听了这话也能对太子殿下放心多了。呃……那不知萧修撰此番所谓何事?”
“我方才路过御花园,拾到一块玉佩。”萧六郎将那块残缺的玉佩递到魏公公面前。
魏公公看见玉佩,眼神儿就是一亮:“哎呀!可算是找着了!我就说嘛!绝不可能是顾姑娘捡走了!”
“公公何以如此?”萧六郎问。
魏公公叹道:“萧修撰怕是有所不知,这是宁安公主当年送给静太妃娘娘的玉佩。太妃娘娘回宫了,如今就住在华清宫内。昨日太妃娘娘的玉佩在御花园弄丢了,而又恰巧那个时辰顾姑娘去过御花园。陛下信重顾姑娘,没找人去盘问她,而是将自己那块玉佩拿出来给了太妃娘娘。”
他说着,笑了笑,“陛下那块玉佩也是宁安公主所赠,平日里亦宝贝得紧,这下好了,太妃娘娘的玉佩找到了,奴才也能去将陛下的玉佩拿回来了。”
萧六郎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意味深长:“公公是说这块玉佩是静太妃的?”
“是。”魏公公点头。
说曹操曹操到。
静太妃在蔡嬷嬷的搀扶下出宫散步,她依旧穿着师太的衣裳,戴着帽子,容颜有着大病初愈的憔悴,气度从容,眉目慈祥。
她一眼看见了门口的魏公公与萧六郎。
而萧六郎也看向了她。
四目相对,周围好似静了一下。
萧六郎的眸光深邃而冷静,如月夜下深不见底的幽潭。
萧六郎出生前静太妃便已迁去庵堂,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静太妃。
他之所以能确认对方的身份,是因为整个皇宫穿成她这样的没有第二人了。
萧六郎淡淡地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华清宫。
魏公公拿着玉佩笑呵呵地走过来:“太妃娘娘,您的玉佩找到了,是萧修撰在御花园捡到的。”
静太妃望向萧六郎的背影:“萧、修、撰?”
萧六郎出皇宫后,先去翰林院上了半天值,散值后他没立刻回碧水胡同,而是去了一趟国子监的明辉堂。
“行了,你退下吧。”老祭酒赦免了郑司业今日份的罚站。
郑司业如临大赦啊,从前有多嫌弃萧六郎这一刻就多盼望萧六郎,毕竟只有萧六郎来了,老祭酒才没功夫罚他了。
萧六郎进了屋,自有侍卫将明辉堂的大门带上。
“坐吧。”老祭酒说。
萧六郎在老祭酒对面跽坐而下,二人之间隔着一方矮案,上面堆放着一些国子监的学生所作的优秀文章。
老祭酒放下手头批改了一半的文章,看向萧六郎道:“出了什么事?”
他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
萧六郎将玉佩的事说了,老祭酒的脸色凝重了起来:“你怀疑静太妃有问题?”
不愧是师徒,彼此间有一股难言的默契,萧六郎其实只字未提对静太妃的怀疑,他只是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
可老祭酒是何人?
万年绿茶白莲花,就不要在徒弟面前装纯情了。
萧六郎问道:“老师眼中,静太妃是个什么样的人?”
“自然是好人。”老祭酒不假思索地说,可他以往的认知未必就是准确的,一如他曾笃定庄锦瑟是恶人,到头来却发现庄锦瑟没那么恶,或许他觉得静太妃是善人,但其实静太妃也没那么善呢。
——绝不承认自己是在偏心庄锦瑟!
“知人知面不知心。”经历庄锦瑟一事后,老祭酒对这句话是深有体会。
“她与太后关系如何?”萧六郎问。
老祭酒淡淡地笑了笑:“从前二人很是亲密,她是庄锦瑟在皇宫唯一的朋友,庄锦瑟最信任的人就是她。我还记得有一回为了扳倒庄锦瑟,让还是静妃的她背了点小黑锅,庄锦瑟差点没把我杀了!我把庄锦瑟害进冷宫那一回,庄锦瑟都没那么生气。庄锦瑟没有孩子,待她的一双儿女视如己出……就是宁安公主与当今陛下。静太妃的母族也是庄锦瑟一手扶起来的。”
言及此处,老祭酒怅然一叹,“后来,先帝去世,陛下登基,静太妃去庵堂落发为尼,二人的往来就少了。”
萧六郎狐疑道:“她为何去庵堂?是自请去的吗?”
老祭酒摇头:“不,是庄锦瑟下的懿旨。”
萧六郎沉思道:“陛下定然不同意——”
老祭酒点头:“你猜的没错,陛下确实不同意,可庄锦瑟只手遮天,陛下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也才堪堪与庄锦瑟打成平手,刚登基羽翼未丰的陛下根本不是庄锦瑟的对手。陛下与庄锦瑟的关系就是因为这件事破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