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对自己说:楚云逸不可能不来的,他明明对于今天的选拔势在必得!
楚云逸本质上就是一个没受过什么挫折的小公子,过去这十二年获得顺顺当当,因此顾盼之间才会带着一股子少年人的傲气。
也正因为如此,康鸿达才想借着今天的选拔给楚云逸一次教训,让他落选,以此挫一挫他的傲气。
这人啊,一旦习惯了站在高处,就忍受不住摔下来的挫败,站得越高,就摔得越痛。
楚云逸这种脸皮薄的小公子肯定会因为落选,而羞于见人,怕被人看轻、耻笑,而他只需要在那时,趁虚而入地接近他,诱惑他。
很多事,只要第一步跨出去,后面的就容易多了,人都是这样的,别人是如此,楚云逸也同样不会例外。
康鸿达有信心可以拿下楚云逸的,可是到现在楚云逸居然都没有出现。
这其中到底是出了什么差错?!
难道他是路上遇到什么事,所以耽搁了?
康鸿达皱起了没眉头,兵部左侍郎看康鸿达表情不对,心里越发没底。
就在这时,康鸿达的长随疾步匆匆地回来了,对着康鸿达附耳禀道:“老爷,楚大公子从昨天就没去国子监,请了病假。”
什么?!楚云逸偏偏在今天病了?康鸿达又是面色微微一变,总觉得这事不太对劲,也太巧了一点。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最多也就是风寒头疼之类的小病,就算是楚云逸前天夜里生了病,这都养了一天两夜了,难道风寒还没好?!
康鸿达心里堵着一团气,上不上,下不下,就像是一个重拳出击,却打到了软绵绵的棉花里,无处着力。
他手里那把合拢的折扇在他的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带着明显的心烦意乱,让旁边的兵部左侍郎也觉得更加心慌,心想莫非是出什么事了。
就在这时,康鸿达霍地起身,对着兵部左侍郎道:“章大人,这里就交给大人,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章侍郎只以为康鸿达有什么要事,连忙拱了拱手道:“康大人请自便。”
在周围其他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康鸿达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本来他弄出这次的选拔就是为了楚云逸,今天他放下军务,特意亲自来这里也是为了楚云逸,现在连正主都没来,他还留在这里,简直就跟犯傻一样!
康鸿达很不痛快地离开了校场,后方传来了一阵震耳的锣声,代表着这次的选拔正式开始了。
康鸿达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着,一直走到国子监的大门口,看马的小厮心里惊讶主子这么快就从国子监出来了,但也不敢多问什么,把马交给了康鸿达。
长随与小厮也上马,随着康鸿达一起策马离开了。
他们没有去衙门,也没有回康府,而是去了永定侯府。
长随知道主人的心意,机灵地帮他敲响了侯府的大门,又对门房亮明了身份,给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今天国子监选拔,我家大人听说楚大公子请了病假,特意过来看看。”
门房的视线穿过长随,看了看后方的康鸿达,不敢轻慢,立刻就遣一个青衣婆子去了正院通禀沈氏。
饶是沉稳如沈氏,也是一惊,手里才剥了一半皮的柑桔,差点就滑下手,用一种古怪的语气念道:“康鸿达?”
青衣婆子诚惶诚恐地把头伏得更低了,应道:“正是那位康大人。”
沈氏恍然未闻,心里想的是:康鸿达来侯府做什么?
沈氏才不会相信,康鸿达会因为楚云逸没有参加国子监的选拔,就特意过来侯府一趟,以康鸿达的身份,这么“屈尊降贵”,怎么可能呢?!
所以——
沈氏眯了眯眼睛,眸色深邃,聚精会神地思索着,抿紧了嘴角。
康鸿达是皇帝的亲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大部分对他都是畏大于敬,沈氏对这个人也没什么好感,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康鸿达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等等!
沈氏的心头像是被什么劈了一下似的,灵光一闪,骤然间想到了某种可能性,瞳孔猛缩。
即便沈氏对康鸿达不算熟悉,也听旁人说起过他,关于康鸿达的某一些“传闻”在京城中从来就不是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莫非是……
沈氏只是想想,就觉得心惊不已,心头像是无头苍蝇乱飞似的。
她手里的那个柑桔从指间滚落,骨碌碌地滚了半圈,直滚到了那个青衣婆子的脚边。
青衣婆子一动也不敢动,悄悄地瞥了一眼沈氏的脸色,然后就又垂下了头。
沈氏失魂落魄,对此全然不觉,还在想康鸿达的事。
前朝风气放达放浪,男宠大兴,甚于女色,天下皆相仿效。
自本朝,男风不似前朝那般盛行,但仍有不少勋贵朝臣有蓄养男宠的习惯,还视其为雅风。
康鸿达就是其中之一,他这个人自视甚高,从来不加掩饰他断袖的癖好,朝中知道他好男色的人不再少数!!
康鸿达现在这样光明正大地找上门来,对楚云逸如此关心,难道他是盯上了楚云逸?!
怦怦怦!
沈氏的心脏狂跳,如擂鼓般清晰地回响在耳边,脸上露出浓浓的厌恶,根本就无法掩饰。
沈氏定了定神,抬头对那青衣婆子吩咐道:“你去传我的话,就说大少爷得了风寒,烧得厉害,为免过了病气给人,这几天暂时不能见客。”
“咱们府中都是妇孺,无人招待宾客,就不见了,也免得怠慢了贵客。”
既然对方给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说辞,那么沈氏也有学有样,让人挑不出错处。
“是,大夫人。”青衣婆子就规规矩矩地应了命,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了。
屋内陷入一片沉寂,只有那落下的门帘发出簌簌的声响。
沈氏静静地坐在炕上,面沉如水,半垂的眼帘掩住了眼眸中深深的愁绪。
陈嬷嬷看沈氏的脸色不对,也觉得不安,小心翼翼地问道:“夫人,有什么不对吗?”
陈嬷嬷与旁边大丫鬟冬梅交换了一个狐疑的眼神,两人皆是一头雾水。
昨天下午楚千尘又回过一趟侯府,这次,是为了楚云逸来的。
楚千尘跟沈氏说了,楚云逸要随军出去一趟,归期不定。
楚千尘没有说楚云逸要随军去哪儿,不过,出于对女儿的信任,沈氏芷也没有问,只是按照楚千尘的指示,让陈嬷嬷亲自跑了一趟国子监给楚云逸请了病假。
当时,国子监的司业还额外多问候了楚云逸几句,想确认楚云逸是否放弃算参加今日的国子监选拔。
一个萝卜一个坑,楚云逸不参加,自然会有别的人顶上他的名额。
但这只是一件小事,怎么就会惊动了康鸿达呢?!
陈嬷嬷想了想后,忍不住又道:“夫人,康大人应该不是为了大少爷今天没有参加选拔的事吧?”
“我瞧着,康鸿达怕是‘盯上’逸哥儿了!”沈氏嘴角一勾,勾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眼眸清冷。
陈嬷嬷:“!!!”
陈嬷嬷目瞪口呆,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她也听说过那些关于康鸿达的传言,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的古怪。
应该说,陈嬷嬷听说得远比沈氏要多,毕竟有些个不堪入耳的话,那些个夫人说八卦时也不好意思挂在嘴上,相比之下,下人们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了。
京中有不少青楼也养着细皮嫩肉的小倌,不过康鸿达虽然会去这些风月之所,却从来不屑和这些卖身的小倌往来,他看上的都是那些好人家的公子。
比如说,靖勇伯府的孟铭思。
自打孟铭思攀上了康鸿达后,不仅顺利进了国子监,连靖勇伯世子也因此得了好处,在神枢营谋了一个差事。
这么多年来,与康鸿达有一腿的公子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这些在京城也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而且,听说但凡康鸿达看上的,就没有逃得了的,不是心甘情愿,就是“被迫”自愿。
再比如说,皇商钱家的六公子。
去岁康鸿达看上了钱六公子,当时钱六公子才十四岁,长得唇红齿白,容貌与他那个曾经位列花魁的生母有七八分相似。钱六公子不好男风,严词拒绝了康鸿达。
钱家这两年本就式微,皇商的名号岌岌可危,钱六公子拒了康鸿达后,钱家的生意就更不顺畅了,后来,钱老爷就得了旁人的“提点”。
为了钱家的未来,钱老爷就把钱六公子献给了康鸿达。
据说,钱六公子后来是被人抬着出康府的,后来就被钱家送去了老家,而钱家则从康鸿达那里得了好处,保住了皇商的名号。
陈嬷嬷忧心忡忡地皱起了眉头,目光透过窗户朝外面大门的方向望去。
以康鸿达的性子,他恐怕没那么容易放弃。
这时,侯府外的康鸿达也得了那青衣婆子的回禀。
康鸿达:“……”
康鸿达俊朗的面庞上面沉如水,薄唇抿得紧紧的。
自今上登基后,他坐上京营总督之位,这京城上下,谁人不敬他康鸿达三分,还从没被人这样拒之门外过!
这楚家果真是不识相!!
康鸿达的脸色又阴沉了三分,眼眸宛如那结了冰的寒潭似的。
长随不由打了个寒颤,想问康鸿达要不要再让门房去通传,却见康鸿达猛地一拂袖,拉着马绳调转了马首的方向。
康鸿达本欲离开,可马匹才踱了几步,一辆马车朝侯府这边驶了过来,停在了距离康鸿达不过一个马身的位置。
紧接着,楚二老爷楚令宇慌慌张张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边走上前,一边仰首对着康鸿达拱了拱手,殷勤地笑道:“康大人!”
他的笑容极其谄媚,笑得眼睛眯成了两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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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复盘了前几章,又来不及分章……我好像每次说要分章都做不到,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