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烟尘,天已经大亮了起来,宋北云裹紧了身上的小袍子,侧过头看了一眼回来复命的参将,没有说任何一句话便转身下了城楼,在旁边的一处帐篷里倒头便睡。
一觉醒来,宋北云甚至连话都没有问,起身就走,走到外头就一步蹿上了马车,车夫也二话不说,一鞭子催动马儿就掉头往长安的方向走。
从始至终,他在处置洛阳的动乱时,只说了两个字“动手”而已。
在返回长安的路上,他刚好瞧见了辽国皇帝的车驾,他示意马车停在路边等待皇帝的车驾先行通过,而当皇帝的座驾经过他的马车时,双方不约而同的撩开了帘子,看着佛宝奴询问的眼神,宋北云轻轻一点头。
而这一点头让原本心事重重的佛宝奴长出一口气也让她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等到皇帝的车队完全离开,宋北云把马车上的挡板一扯,拉过小被子一盖再次睡了下去。
“好,好好好,真是好啊。”
回到洛阳的佛宝奴,在迎春园中见到了洛阳城中的各级世家贵族,其中不少更是她的亲族。
这些人在她面前跪成了一片,都在那述说委屈,还有那头破血流甚至都来不及包扎的,似乎就是为里让佛宝奴看到自己的惨状似的。
“还望陛下能够惩治暴民。”
“闭嘴!”佛宝奴怒斥道:“暴民暴民,你们一口一个暴民,你们当朕什么都不知晓?”
佛宝奴冷哼一声,伸手一扬,女官立刻带着所谓“暴民”的首领走了进来,正是那王家公子。
他一见到佛宝奴,立刻跪倒在了地上,咚咚咚的就是三个响头,磕到脑门上鲜血直流。
佛宝奴上下打量着这个人,只见他身材高挑却瘦骨嶙峋,就像个竹竿似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而就是这么一个人,引着人差点烧了半个洛阳城。
“为何要领人作乱。”
“陛下……草民不是作乱,草民只是想为同窗寻一个公道啊!”
王公子何许人也?那可也是经历过大起大落,虽然天性不是那么良善,但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见皇帝也不是一次两次,再加上这些日子宋北云亲自下场的调教,那话术可是说来就来。
宋北云说过哪怕是被抓住了,但凡是皇帝没有当场格杀,那么事情就是一定有转机的。所以王公子老早就熟练了一套百转千折、逼不得已的话术摆在这里。
这一番话说的那叫一个情深意切、字字啼血,他先是从辽国的内忧外患开始说起,再说到国家的兴亡与未来,最后痛哭流涕的说上一句:亦余心之所向兮,虽九死其尤未悔。
佛宝奴坐在椅子上,听完他的哭诉,眼神如刀锋一般掠过堂下的人,半晌没有说话。
最终在半个小时后,她才长叹一声,起身拂袖而去,留下堂上的人不知所措的跪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而看似暴怒的辽皇一回到后头的休息处之后,就再也憋不住的笑了出声来,她现在总算回过味来,当时跟狗男人错身而过时他那样轻描淡写的点头深层的意思是什么了。
借刀杀人啊,他这一招借刀杀人真的是借了一把好快的刀,一件事情一旦上升到了江山社稷,那就必须顶格处置了。
有些事就缺一个师出有名,敌已明,友未定,引友杀敌,不自出力。
本来能让她一夜白头的洛阳权力的问题,现在似乎一下子就明了起来,处置方式简单粗暴,就一个字,削。
削了士家贵胄的权力,削了名门望族的势头,削了豪绅列强的气数。
“看看宝贝相公给我留了什么锦囊。”佛宝奴掏出在进洛阳时大将耶律二傻给她的宋北云锦囊,展开这么一瞧,上头却只有一个二一个三。
佛宝奴皱着眉思考了半天,然后突然一巴掌拍在了脑袋上:“二桃杀三士,好毒啊……”
放下纸条,佛宝奴走了出去,心中却已经有了计较。
而此刻的长安也不太平,昨天晚上本来是要角逐长安之星的第一名的,但比赛中途突然着起了大火,据说还烧死了几名干活的伙计,长安的巡捕衙门立刻叫停了比赛,无奈之下只能将这激动人心的决赛往后再延期几日了。
“你说昨日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失火的呢。”
左柔盘腿在床边,床上的蝴蝶儿正在用羊毛线织着围巾,手艺很糙,围巾丑到垫屁股也觉得怪异,但蝴蝶儿却乐此不疲,甚至还试图往左柔脖子上套。
“那谁能知道,说是后台打翻了灯油。”蝴蝶儿说到这却是冷笑一声:“要我看,分明是有人要杀了我们。”
昨天还是很危险的,要不是之前那个场地经过一次修缮,将一部分木质结构换成了砖混结构,就昨天那火势,少说得有一半人跑不出来。
现在虽然还在调查,但大概能猜出来是有人在故意纵火,但究竟是谁却是还没有定论。
不过这次失火因为差点伤到了左柔,现在是辽国大内密探在查、宋国大内密探在查、宋北云的亲卫在查、左柔的蓝军情报部也在查,外带这波斯圣女手底下的人也在调查,现在一共五方势力扎堆在查。
虽然大家都属于王不见王的那种,但这段时间的长安一点都不比洛阳来的差,都是那样的精彩。
“柔姐姐。”蝴蝶把她的羊毛围巾在手上比划了一下:“来带带。”
“太丑,拒绝。”
左柔不够精明但她还是分得请美丑的,就这玩意给狗带狗都嫌弃它不平整。
“带带嘛。”蝴蝶儿将围巾伸向左柔:“来来来,我给你带上。”
“不带!”左柔跳开:“去给你那些狗儿们带,他们肯定高兴。”
“那些狗男人?”蝴蝶轻笑:“他们不配。”
话音刚落,外头突然有一阵嘈杂传来,接着就见几人从围墙翻了进来,直奔向蝴蝶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