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春雨”,回答他的却是另一个熟悉的声音。陈秋风睁大眼睛,只见梅道远坐在他对面,
不愧是陈秋风,这样的情况下还是很快就冷静下来,甚至还微笑了:“老梅,你还是赢了。”
梅道远摇摇头:“我从没想过要和你分胜负,但是你触犯了底线。”
“对,一直以来,都是我一个人,单方面把你当成对手——没办法,梅道远,你离间了我的女儿,我最好的学生,我还能怎么办?困兽犹斗,只好跟你死磕了。”陈秋风抖了抖外套,叹了口气。
梅道远差点笑出声,他摇摇头:“老陈,我真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把这一切归咎于我。如果不是你害死梅恒,我不会认识柳青阳,你就不会丢了明德这棵摇钱树;如果不是你害得刘念的父亲家破人亡,刘念不会背叛你;如果不是你,竟然还想要杀刘念灭口,春雨春雨本是最心疼你的孩子。”
陈秋风哈哈一笑:“你蛊惑了他们,又要来蛊惑我了吗?梅道远,我可以认输,但是你别指望,我会向你道歉。”
“你啊”梅道远无话可说,他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陈秋风站起来,整了整衣服:“时间快到了吧?外面——有人在等我?”
梅道远也站起来:“很多人。”
陈秋风摩挲着他的烟斗,看向梅道远:“能不能告诉我,复仇成功的这一刻,你现在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儿子,永远都不能回家了。”梅道远看着他的老朋友老对手,笑了,“但是还好,东叔的儿子还能回家,一凡、柳青阳或者春雨,甚至是刘念,都是很好的孩子,他们都不必体验我和笑妍经历的痛苦和绝望。”
陈秋风冷着脸,最后看了他一眼,大步走出了休息室。
梅道远没有凝视他的背影,而是转头看向了夜幕笼罩的窗外,梅恒在那一片黑暗的虚空里,向他招手,然后转过身,转眼,连他那生气勃勃的背影,都永远地消失了,再也看不见。
休息室外,陈秋风被闻讯赶来的警察带上警车,陪梅道远过来的柳青阳进去找梅道远。陈一凡则抱着哭得站不住的春雨,她等警察们走远了,才拍着春雨的后背说:“谢谢你,给了我们那段录音。”
春雨微微一抖,那天她去医院接陈秋风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用来记录工作和会议的录音笔掉在了陈秋风的病床上,阴差阳错录下了陈秋风和李总的电话,他们谈到梅恒的死,谈到要用相同的方式杀死刘念。她爱陈秋风,从小到大,她一直憧憬着爸爸的爱,可是那毫不留情地说“所以,梅恒是个意外,但这一次,我们不能再出意外”的爸爸,让她只觉得恐惧。刚刚在休息室里,她听见陈秋风再一次对李总下了“动手”的命令,终于下定了决心,把录音和陈秋风要外逃国外的事一起发给了陈一凡。
“你不难过吗?”春雨轻声问,“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他必须为他做过的事付出代价,更何况,我们阻止了他再错下去,我可以说服自己,我做得对,我想,你也可以。”陈一凡看向春雨,掏出纸巾给她擦眼泪,“想不到你真是我的姐姐,怪不得我以前一直有点喜欢你。”
春雨勉强站直了身子,随即又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她一只手抓住陈一凡的胳膊:“刘念呢?刚才我听到爸爸让李总”
陈一凡露出担忧的神色,她和柳青阳都听了春雨的录音。那里面,陈秋风告诉李总,刘念是狼,随时会反过来咬死他们,所以不能留。李总当时有些犹豫,还说:“刘念和梅道远儿子不一样,他可不是个小孩子。”
陈秋风冷漠的声音大概击溃了春雨和陈一凡心中对父亲最后一丝幻想,他说:“所以,梅恒是个意外,但这一次,我们不能再出意外。安排人动手吧,越快越好。”
春雨求助地看看陈一凡又看看柳青阳:“他已经不信任我了,不可能听我的,怎么办呢?”
柳青阳刚好走出来,他从陈一凡手机里把那段录音转发给自己,然后说:“别担心,我去找他。”
春雨再次蹂躏了自己的嘴唇:“那你打算怎么办?”
“看老头的意思吧,说到底,刘念也是受害者,这么多年,其实是在给害了自己爹的人打拼卖命,真挺可怜的。所以,他们要怎么结束这么多年的恩怨,是他们的事,我们不能看着他被李总那拨人害死。”柳青阳说完,转身要走,陈一凡立刻追上去:“你注意安全。现在的状况很危险,李总当年能找人撞死梅恒,现在只会更凶狠,更何况这里面关系到他们多少年前做的缺德事,一旦曝光,这些老家伙很可能都脱不了责任。”她看着柳青阳,眼圈微微一红,“我确定我没办法承受第二次。”
“我懂!”柳青阳搂住陈一凡,在她额头上小心翼翼地亲了一口,“等我回家。”
春雨看着他们亲昵的样子,百感交集,她擦干了眼泪,轻声说:“谢谢你柳青阳。注意安全。”
柳青阳笑起来:“都是自家人,不用谢,这儿就交给你们了,我现在去找刘念。放心!”
春雨和陈一凡并肩站着,看着他十分不稳重地跑出门,还差点撞上一个拖着行李进来的乘客,都忍不住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