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沈氏公子资质普通,但好歹也是大族嫡子,又有功名在身上,分了家也有不少资产。
梅氏夫人怀了沈容中的时候,娘家继母把她娘家一个家道中落的侄女儿送到沈家做妾,梅氏夫人本来也要给沈老爷安排通房,又却不过继母的面子,便接了那位表妹进府做了二房,那位表妹性子温顺柔婉,伺候梅氏夫人也很恭敬,很守规矩,并没有闹出什么事来。
不久,梅氏夫人生下沈容中,没过几个月,梅氏夫人的娘家生父没了,没上一年,梅氏夫人就暴病而亡,那位做妾的表妹扶了正,做了继室。
“怎么会?”郑明珠讶异:“姨娘也能扶正?”
陈颐安露出一个‘我就知道你不知道!’的表情,解释说:“我朝律例里有一条,若是妻有子而没,妻同意且娘家也同意由妾室抚养其子的,可以扶正这个妾室。其实这一条,也是为了保障嫡子的权利,有些夫人不放心自己的儿子由外人来养,想要自己指定人选,也是有的。只是这种事毕竟极少,尤其是略有点脸面的人家,便是继室也要配得上的门第,自然不会做这样的事。也怪不得你不知道。”
郑明珠觉得这条律例真是有点匪夷所思,不过细想倒也有一点道理,有的夫人临终前不放心自己幼小的孩儿,生怕今后受苦,身边又有从小儿服侍她的通房抬的姨娘,加上这样的施恩,让她做了正房,或许要比后来的人更善待她的孩子呢?
这样一想,郑明珠就豁然开朗了,不由想的更深,若是给这个姨娘灌了绝子汤,她终身无子,嫡子就是她今后的依靠,利益绑在一起,若是娶了后头的正室夫人,生下嫡子来,没有生母的嫡子和有生母的嫡子一比已经处于劣势了,若是当爹的再糊涂一些,或是自己又不够争气,前途堪忧。
而且就算继室生了儿子,做妾的自然娘家不高,外家弱势,元配嫡子的优势自然大些。
不过郑明珠问道:“这样难道不需要夫家答应?”
若是高门府第,元配夫人非要扶了身边一个丫鬟做继室,那也太打脸了吧?
陈颐安含笑看了郑明珠一眼:“自然是要夫家也答应才是。”
郑明珠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么这位本事倒是不小。”她深觉不好称呼这位继室,只得含糊带过。
郑明珠想通了这节,又催陈颐安:“后来呢?”
陈颐安便说:“后来沈大统领长大了,十四岁上就离家出走,却被圣上——当时还是太子呢,巡视浙闽的时候捡了回去,养到了二十多岁,圣上登基,诏令设虎骑卫,总领御前防务,沈容中领大统领之职。”
“好厉害!”郑明珠赞叹,虎骑卫虽说是领御前防务,但暗地里监察百官,掌理诏狱,直接对圣上负责,是圣上心腹之重,恩宠之盛无人能出其右,沈容中无家族可依靠,二十多岁就能领大统领之职,真是有非常之能。
陈颐安神情异样了一下,说道:“沈统领伺候潜邸多年,自然是深得圣上器重的。”
郑明珠突然觉得这话题又歪了,忙问道:“后来呢?”
陈颐安笑了笑:“第二日,沈统领就告了御状,状告生父继母谋害生母。”
这么厉害?
瞧瞧,这才叫横冲直撞呢!
连生父都告到御前去!
真不知道会热闹成什么样子。
郑明珠很看不上陈颐安这样问一句说一句的叙事风格,忙忙的又催他:“后来呢?”
陈颐安才说:“后来各府的夫人们都绝对不会给自己的夫君纳娘家的亲戚做二房了。”
“我是说沈统领那件事?”郑明珠不满。
陈颐安笑道:“我们不是在说你家表妹的事吗?”
“那可不是我表妹,你少胡说。”郑明珠不假思索的反驳一句,见了陈颐安眼中的笑意才明白过来他在逗她,白了他一眼:“哪有说件事不说完的?”
陈颐安笑道:“沈统领在潜邸就深受圣上信任,虎骑卫本来就是他一手创建的,只是那个时候,不敢放在明面上罢了,但太子权威之下,沈统领要查一点事简直易如反掌,御状一告,铁证如山,生父判流放,继母以妾室谋害正妻判斩立决,云阳沈家挂在正门上那块御赐匾额被下旨收回,沈家一夜间败落。”
这位沈统领心肠也真够硬的,郑明珠在心中品评了一回,若是自己落到这样的境地,能够做的到这样绝情吗?把整个家族都拖下水。
或许没有真的到那种境地,就不可能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