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所有的南阳军将士,无论是穆凛、程老将军等老将,还是下方的数千将士都认为世子现在腿伤未愈,势必只能坐镇后方,这一次恐怕会让穆凛等老将为主将,披挂上阵。
不想,却听秦曜接着宣布道:“大军于今日即刻出发,由宸王殿下亲率南阳军出征!”
由宸王殿下亲率南阳军出征?!
这句话令得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微微震动了一下。
直到此刻,站在下方的这些普通将士才知道原来前方这个站在秦曜身侧、俨然与他并肩的陌生青年竟然是鼎鼎大名的宸王顾玦。
程老将军等几个老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世子爷竟然要把南阳军的一部分兵权交到宸王手中,世子爷的心未免也太大了吧!
老将们神情各异,有人觉得世子如此太过轻率,不妥;有人觉得宸王确实是一个比穆凛更合适的人选;有人还在揣测世子与宸王之间到底是何关系
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后方传来一阵隆隆如雷的步履声,身着玄甲的北地军将士步履整齐地朝这边而来,很快在南阳军旁边立定,静止不动。
雷声止。
广场上再次寂静无声。
从高台上望下去,下方的士兵们一半人着红甲,一半人着玄甲,泾渭分明。
望着这支训练有素的北地军,那些老将们不由想起了兵书上的一句话:疾如风,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这是一支军纪严明、令行禁止的军队,也是一支从尸山血海里披荆斩棘走出来的精锐!
而他们已经领略过这支北地军精锐的厉害,穆凛等人在敬畏之余,不由在心里感慨:不愧是名震天下的北地军。
由北地军与南阳军一起出兵,势必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这一点毋庸置疑。
在北地军的威慑下,所有的南阳军将士都是哑口无言。
气氛凝重,似要凝固起来。
上方高台上的秦曜与顾玦似是毫无所觉。
阳光下,两人都在笑。
前者笑得意气风发,后者笑得云淡风轻。
前者形貌昳丽,气质张扬,犹如烈日炎炎;后者举止高贵雍容,风仪出众,宛如月白风清。
这两人气质迥异,却又有种莫名的和谐感。
“参见宸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一个老将识趣地第一个单膝跪了下去,紧接着,其他南阳军将士们也再次单膝跪拜在地,异口同声地高喊起来。
数千道喊声重叠在一起直冲云霄,之后,伴着呜咽的号角声,大军启程出营,纷纷上了马。
阵阵夹着黄沙的风中,两面旌旗招展飞舞,这数千骑兵气势汹汹地出了大营后,一路往西席卷而去,铺天盖地,那如同雾气般的尘土在大军所经之处漫天飞扬。
高台上的秦曜在原地许久许久,小厮也不敢催促,他知道自家世子爷更想亲自上战场的。
小厮琢磨着是否该安慰一下主子,就见秦曜突然笑了,笑容灿如桃花,摸着下巴道:“元宝,你说我们要从蔺国那里挖些什么宝贝过来!”
“他们胆敢在老虎嘴边拔毛,怎么也得让他们出一层血是不是?”
“听说蔺国虽然位处那等鸟不拉屎的地方,不过王室有些私矿,富庶得很,应该可以出得起不少赎金吧?”
“”元宝默然,觉得自家世子爷这贪财得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了点。
他下意识地望了望左右,心道:幸好这里没别人。
秦曜说是风,就是雨,打发元宝回去南阳王府,把那些个关于蔺国的书籍全都找来。
元宝自是领命,带着几个将士跑了一趟南阳王府,等他回来时,已经是黄昏了。
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来了另一个来自京城的熟人。
来人是一个二十出头、着墨蓝衣袍的俊朗男子,瞧着风尘仆仆,显然是一路快马加鞭、餐风露宿地赶来的。
“韩御初,你怎么来了?!”秦曜微微睁大眼,没想到韩御初竟然从京城赶来了。
莫非是京城那边出了什么事?!
这是秦曜的第一直觉。
他和顾玦离开京城前,顾玦吩咐过,一旦王府有什么事,可以赶来西北找他们。
“王爷呢?”韩御初见顾玦不在营帐中,便也随意,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又给自己倒水,整个人垮在那里,坐没坐相。
他这一路简直快要累死渴死了。
瞧韩御初这副随意的样子,秦曜倒是松了口气,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道:“九哥带兵去边境了”
他大致地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韩御初:“”
这时,韩御初已经喝到了第二杯茶,差点没被茶水呛到。
他用袖口擦了擦嘴角,有些懵,用一种相当微妙的口吻问道:“王爷刚出发去边境了?”
亏他一路至少累垮了三匹千里宝马,居然就这么巧和王爷错过了?
秦曜点头道:“出发也有快三个时辰了吧。”
秦曜对着元宝比了个手势,示意元宝去给他弄些吃食来,瞧这一路把孩子给瘦的。
在秦曜慈爱的眼神中,韩御初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韩御初在追与不追之间犹豫了一下,放弃了。
王爷都启程三个时辰了,就是他现在追,那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了。
韩御初默默地又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水,这时,元宝先给他上了两碟热气腾腾的包子,又说:“韩校尉稍等,伙房那边正在给您下面。”
韩御初抓着一只肉包子咬了一口,那又香又软的口感让他简直快要流泪了。
秦曜问道:“老韩,是不是王府出事了?”
韩御初眼角抽了抽,觉得自己生生被叫老了十岁。想到自己此行为何而来,他的脸色又不免有些复杂,“是有件事。”
秦曜更好奇了,再问:“老韩,你倒是说啊,别吊人胃口!”
韩御初懒得跟这不靠谱的南阳王世子计较,一口咬着包子,嘴里含糊道:“皇上刚给王爷赐了婚,说是要给王爷冲喜。程林华让我来给王爷报个信,看到底该怎么办。”
饶是秦曜自觉见了不少世面,也惊得目瞪口呆。
他嘲讽地勾了下唇角,“皇上的脸也太大了。”
皇帝以为他可以随便塞一个女人给顾玦吗?!
韩御初咽下了嘴里的食物,又拿了一个包子,接着道:“赐婚的对象是永定侯府的二姑娘”
最后一个字又变得含糊其辞,他继续美滋滋地咬起了他的包子,心道:这南阳军伙房的厨子手艺不错啊,只这肉包子就做得香嫩松软,还多汁。
真该把北地军伙房的厨子送来这里学学艺,或者干脆把这里的厨子请去北地?
韩御初一面吃着包子,一面胡思乱想着,全然没注意到秦曜已经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秦曜放下茶杯,一颗八卦心在胸口熊熊燃烧着,急切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把经过给我细说说。”
韩御初只以为秦曜是好奇,从那日皇帝亲临兵部校场说起,说到他带人跑了一趟宸王府,此后又招了玄净道长给宸王算命,算出了楚千尘的八字好,可以给宸王冲喜,一直说到皇帝下了那道冲喜的圣旨。
秦曜:“!!!”
秦曜听得全然插不上话,心情复杂得难以用言语形容:他们才离开京中多久啊,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他接着问:“现在京里怎么样了?”
韩御初连吃了四个包子,觉得肠胃稍微舒服了一点,再喝了两口茶,才道:“程林华和苏慕白设法拖延了一下婚期,把婚礼往后拖了一个月,等着王爷定夺。”
秦曜此刻终于略略平复了心头的震惊,好奇地再问:“那楚二姑娘怎么说?”
就是旁人再说他纨绔,秦曜也知道,婚姻大事对于姑娘家而言,那可是影响一辈子的事,婚期这么拖着,对王爷没一点影响,可对姑娘家却是相当不利。
一碗香喷喷的香菇鸡丝凉拌面终于上来了。
韩御初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筷子,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他一边夹起了一撮面条与鸡丝,一边道:“这是楚二姑娘的意思。”
“她说,王爷现在不在京,这件事不能泄露出去,暂且拖着就是。”
韩御初呼啦呼啦地吃了起了鸡丝拌面,还一点也不见外地让元宝给他去拿醋来。
秦曜:“!!!”
秦曜露出一种古怪的表情,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位楚二姑娘不是寻常人,走得也不是寻常路,但还是被她出人意料的作风惊住了。
韩御初接过了元宝给他拿来的醋瓶子,这才稍稍放下了筷子,问道:“王爷他们走得哪条路线,等我吃饱了,就去追。”
秦曜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什么?!韩御初差点没嘴里的凉面给噎着,抬起头来,瞠目结舌地看着秦曜。
秦曜可不是跟韩御初开玩笑的,他抬手指向将军案上的舆图,指尖停在了一处戈壁上,道:“九哥走的是赫兰戈壁,那里延绵数百里都是一片荒原戈壁。”
“赫兰戈壁错综复杂,其地势正适合埋伏偷袭。”
按照他和顾玦的计划,是打算在赫兰戈壁设伏,伺机突袭蔺国人,也好速战速决,尽快结束这一战。
秦曜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在最初的震惊后,他觉得其实这桩赐婚也挺有趣的。
在京城时,他就瞧着这小丫头和九哥有戏!
哈哈,果然有戏。
不过,皇帝这是脑子抽了吧?他怎么会想到把楚千尘那丫头赐给九哥呢?
绝,简直是太绝了!
想着,秦曜真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京城看戏去,嘴上玩世不恭地说道:“哎呀,依我看,这就是天定姻缘!”
“反正九哥也不在,干脆就把这门亲事认下吧,九哥也都一把年纪了,出来一趟,回去就多了个九嫂也挺好的。”
“老韩,你说是不是?”
秦曜的语气中带着点玩笑,半真半假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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