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低矮的床头,弹指点亮了灯台上的油灯。
望着昏黄如豆的灯火,眼泪无声而落。
她眼前的这间陋室,是她孩子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女人闭上眼,仿佛可以看到一个可怜的孩子从蹒跚学步,到读书上学。
仿佛可以看见他忍着伤痛和饥饿,爬在灯台上写字。
女人睁开眼睛,用袖子抹去灯台上的灰尘,在下角看到两句诗。
字体幼稚,笔法拙劣。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看到这两句诗,女人眼泪恣意纵横,再也无法心中的悲楚,压抑着念到:“我的儿……”
我将你视为天下最美的一块玉,他人却视你为瓦砾也不如。
女人是不能在人间哭的,即使她已经极力隐忍,但最细微的啜泣已经传达到了九天之上。
一时之间,电闪雷鸣,风雨大作。
浮云望之逃,骤雨射成箭。
才停了没多久的雨,以史无前例之势向着九星湾倾泻而下。
欲祭疑儿在,龙娘哭此时。
狂风暴雨疯狂击打着门窗,整个村子都仿佛随时会被暴雨倾塌。
但这风雨终究还是在夜幕降临之后渐渐停歇了……
风停雨住,女人起身飞向黄河。
人尚未靠近河岸,水中便已升起了一艘乌篷船。
女人落在船头,换了一身黑衣,戴上了一顶黑色的斗笠。
转头再朝着九星湾看了最后一眼,嘴唇微启,吐出一个古怪的音节,随后这乌篷船便如利箭一般朝着上游逆行而去。
……
黄河之水天上来,天指的是巴颜喀拉山,起始于昆仑。
是以,从黄河逆行而上也是可以到达昆仑山。
女人乘船如箭,片刻不停的驶向黄河的源头。
所行处,风雨苍茫,瓢泼悲壮。
黄河两岸不知多少县城,县中不知多少城隍。
在这一夜,夜游不敢巡夜,无常不敢索魂。
黄河两岸又不知多少山麓,山中又不知多少山精野怪。
鬼神避如虎,妖邪莫敢出。
至于这黄河水中,亦不知有多少残魂鬼将,鱼鳖成精。
但凡乌篷船所到之处,无不惊惧仓皇的跪在水底祭拜,及至乌篷船行过百里方敢起身。
寺庙不闻诵经声,道观不复灯火明。
这一夜,黄河两岸死气沉沉。
唯见河心,乌篷如箭。
经过贺兰山之时,乌篷船骤然一停,黄河水立刻逆天掀起惊涛骇浪。
女人站在船头眺望贺兰山,穿越夜空,穿越群山的阻挡,凝望着贺兰山口斜坡上的那具石棺。
仿佛感知到了女人的神念,这亘古未动的神秘石棺开始颤动起来。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回应着女人的召唤,摇动着山体,几欲脱棺而出。
但女人并未驻足留念,叹息一声视线转移,继续逆流而上。
“秦玦,这棺椁里是我留给你的东西,将来也只有你亲自来取。你若不来,天上地下谁也休想染指!”
乌篷夜行,天光破晓之时女人离开了黄河,飞入群山隐没行踪。
等女人再现身的时候,人已经出现在昆仑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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