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长吉道:“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在垂钓此界的那些力量,分别属于谁,当然刚才你告诉我,其中有混沌和烛九阴。大概可以理解成反抗者和秩序维护者。
此时此刻,混沌和烛九阴的大战已经开始,它们的钓线缠在一起,争夺的是整个山海境。而夔牛则像其他的很多山神一样,驻守神宅,以度天倾之灾。此时正是它最虚弱,最无法分心的时候。
刚好我争取到了一点垂钓的权利,可以让我们直上流波山,短暂剥离它的神名。
这个过程不会超过三息。
但我想三息的时间,已经足够我们将它杀死。”
一头剥离了神名的夔牛,力量几乎废掉了大半。真实实力大概介于外楼到神临之间。
姜望毫无妄自菲薄的必要。
以他们现在的阵容……
确实三息已足够!
“就这么简单么?”姜望问道。
这当然不简单。能够争取到在山海境垂钓的权利,掌控一丝这个世界的规则,剥离夔牛的神名,这简直匪夷所思!
但最难的部分,王长吉已经解决掉了……
对于姜望的问题,王长吉只是摊了摊手。
“事不宜迟,我们不妨现在就去。”姜望于是道:“到时候还来得及去中央之山。”
王长吉轻轻一挥手,淡声道:“已经到了。”
他们脚下的乌云分开,仍然能见到纷纷大雪,见得狂风如刀,见得海裂浪卷……以及在这末世景象里,笼在神光中的流波山!
这种对距离的跨越,是拨动了几近于神降之路的此界规则。
王长吉所争夺的垂钓权利,便在这轻描淡写的一挥手间,显露具体。
云端下的流波山,高大雄峻。
暴烈的灭世之雷,在这里变得温柔。绕山而过,似瀑而流。
当然是因为此山住着一只强大的雷兽。
苍身单足无角的夔牛,体长十三丈,像一块巨石,静静趴在山巅。往日暴躁的它,今天格外安静。
此时此刻,流波山山门已闭,神宅已封。
在即将毁灭的世界里自成一天地,等待着此世界的新生。
在山海境漫长的历史里,天倾不是一次两次,它虽然谈不上习惯,倒也不会大惊小怪。
虽然这一次的天倾与以往不同,好像是凋南渊那里出了问题……但是它并不想理会。
它只愿默默地等待,等待结果揭晓的时刻。
如它这样的山海境神灵,有很多。
守山即是“天意”。
在这样的时刻里。
那天穹上方,绵延无尽的厚重乌云,悄无声息地裂开了一道缝隙。
缝隙之后当然也并没有光,只有更暗的天空,正在倾塌的天空……
末日之后是更清晰的末日。
这个世界总在重演。
但五个身影极速坠落。
或清光、或赤光、或水光、或佛光、或血光。
王长吉、姜望、左光殊、月天奴、方鹤翎,五个人影轰然坠落,洞破了空间,发出恐怖的尖啸!
像是五道流光,从天而降,划破长空万里。
夔牛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但也仅止于诧异。
因为这些人,不可能打得破此时的神宅。
“永驻此宅,天授神名”,这才是此界最根本的“天意”。是山海永固的基础。除了混沌、烛九阴等寥寥数者,谁能抗之?
但就在下一刻,笼罩着整个流波山的神光,像一个被戳破的泡沫一样,消失了。
夔牛大惊起身!
然后它发现,属于它的浩瀚神力,也被剥离了,它和身下这座神驻之山的联系,好像隔了一层厚重的帷幕,它还能够感觉得到它的神宅,还能够感应到那种呼唤……可是触摸不到!
甚至于整座流波山,因为失去神光庇护,丢失了与神宅的联系,在这末世之中,开始摇晃起来。
山也将崩!
但夔牛已完全无法顾及此山。
“吼!”
恐怖的力量在血液里奔流。
它遍身闪耀着雷光!
但是高天之上,人已至。
这一行五人都非弱者,倒也不需要特意提点如何战斗。
统共三息的时间,自己抓住间隙便是。
以狂风飘雪乌云为背景。
佛光绕身的月天奴,双掌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曰:“南无,月光,琉璃!”
她那黄铜色的皮肤,仿佛也已经被佛光染透。
净土之力铺开,瞬间已经笼罩了夔牛,压制它的雷光,平息它的斗志,缓和它的惊恐,抚平它的愤怒……请它皈依。
而清光环身的王长吉,只是淡漠地看过来一眼。
夔牛瞬间感觉到了疲倦。
它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久远得仿佛是在前世的梦境里——
那是一片雷光汇聚的海洋,无垠广阔。
雷蛇,雷鸟,雷光之精灵。
那时候它还很小,在雷光之海里尽情地游动。
它又累又困,又觉得舒适温暖,很想要就这么睡过去。
虽然心底好像一直有个声音在喊——不能睡!
可它昏昏欲睡。
与此同时,有碧蓝色的水索,出现在山巅,如巨蟒一般,悄然缠上了夔牛,将它庞然的身躯紧紧捆住。禁锢它的力量,克缚它的筋肉。它的单足、它的脖颈,全都被勒得死死的。
而在这一刻。
嘭嘭!
嘭嘭!
它的心脏剧烈跳动!
前所未有的剧跳,前所未有的慌乱!
它的身心全部都只剩下空白,那白茫茫的,似是无尽的电光耀开!
锵!
一声剑啸如龙吟。
什么雷声、风声、海啸声,一时全都不闻于耳。
此声一出盖过万声。
声起人至也。
此人青衫一袭从天而落。
赤眸霜披,青云流火。
此剑轰隆隆似倒拔了天柱。
自天上而人间!
轰!隆!隆!
姜望连人带剑洞破了夔牛的脖颈,一直撞进了流波山的山体里面。
此声绵延未绝,似闷雷炸开在山腹中。
当那道剑光跃将出来。
方鹤翎下意识地凑过去看了一眼。
那从夔牛脖颈洞开的豁口,一直往流波山的山体里探底……其深竟足有三十余丈!
这是怎样的一剑?
他只感觉到全身都在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