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祝卿?”
这位庄国的中兴之主,志要奠定万世基业的君王,俯瞰着他曾经最为欣赏的臣子:“不如你来猜一猜,你们能够支持多久?”
无声的威严已在蔓延。
“你在看谁呢?!”凰今默一步踏空,与庄高羡平行而视,也切断了他对于祝唯我的那种压迫。
她曾经对昧月说,如果庄高羡亲自来要人,她会毫不犹豫地把人交出去。
但此刻她的眼神没有半点退让:“你以为你的对手是谁?”
庄高羡眼神极淡地看向她:“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僭越称君也就罢了,因为和楚国那一点隐约的关系,你就敢在孤面前如此放肆么?”
谷凰今默笑了。
黑色华裳映衬的这个笑容,像是黑色蔷薇在空中绽放。
“在这几千里的小小池塘里纵横来去,你可能真觉得你是不世雄主了!本君少出囚楼,对杜如晦好言好语,也让你们敢于轻慢了!”
“你们以为,韩殷在时,为何不来不赎城?”
“你们以为,雍国为什么始终不对这里生出野心?”
“你们不知道。是因为以前的庄国太弱了。而你们太过无知!”
她那涂着黑色蔻丹的双手轻轻一绕,已经各自握住了一柄凤翅刀。
她孤冷地瞧着庄高羡:“放眼天下,本君可能是唯一一个能够杀死真人的神临,庄高羡,你要试试么?”
好狂言!
洞真是什么境界?
在古老的时代,神临曾称不朽,后来五百一十八载寿命尽,被证为假不朽。
而洞真之境,是洞彻了世界的真实,是看到了“真不朽”!
放眼天下,甚至于遍寻古今,也从来没有哪个神临敢说自己能杀真人。
便是在现世来看,天下第一神临或许有争议,但东域第一神临毫无疑问是曾经的凶屠重玄褚良。
可就算是重玄褚良,手掌割寿之刀,也没有在神临层次搏杀真人的战绩!
在众所周知的那些战绩里,重玄褚良一生于神临之境,战真人境有五次,一次比一次危险,最后一次更是在濒死状态养了足足一年!便是这种战绩,也已经让他成为毫无争议的东域神临第一。
于神临境搏杀真人?重玄褚良也不敢放此狂言!
凰今默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倚仗,敢说这样的话?
凰今默到底是凭借什么,能够有如此之自信?
真的只是坐井观天的狂妄吗?
还是……凰唯真当年留下了什么?
凰今默的背景,让人有太多猜测。隐藏在她身后,那个传奇人物的阴影,也难免会让人多生揣测,让人不安!
但庄高羡是何等人物,又怎会被三言两语就吓退?
他只是淡漠地看着凰今默:“那么,孤真的是很好奇了。”
……
发生在不赎城外的这场战斗,大约注定不会被太多人所注视。
然而对身在其中的每一个人来说,都影响深远。
在战局的另外一边,杜如晦完全隔绝了庄高羡和凰今默的对话,他对庄国现在的这位君主,当然没有半点担心。
他只是用一种痛惜的眼神,低头看着祝唯我:“你还很关心朝廷,这是令老夫欣慰的地方。”
他接续着祝唯我的话茬:“但是没关系,皇甫将军足够强大。而且……”
他抬起了右手,对着祝唯我,嘴角很自信地扬起:“应该足够老夫赶回去了。”
“我的确还很关心你们。但不知国相大人你……”祝唯我握住长枪,毫不犹豫地跃身而起,一点寒芒如星落,朵朵金焰似莲开:“是否受得住呢?!”
……
……
谁也难以料想,号称在混乱中建立秩序、一贯中立稳定的不赎城,会接二连三有这样大的事情发生。
张巡与祝唯我大战,萧恕冲击神临身死……
而在不赎城外的荒野中,涉及生死的战斗,分为了两场。
一边是牵扯三位神临一位洞真的华丽大战,另外一边,则围绕着被一锏砸得吐血而飞的黄河魁首展开。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祝唯我正在为他而战,亦是因此牵扯了凰今默。
他只是遭受了情感和身体的巨大创伤,在无力的倒飞之中,一瞬间百念千转。
对手是任何人姜望都不会惊讶。
无论和谁交战,他都有面对的勇气。
他永远敢于战斗,永远追逐胜利。
但是杜野虎这一锏,砸得他黯然失神!
在炸开的坟土,和破碎的白骨之中,杜野虎身上缠着凶厉至极的血色兵煞,迎面冲撞出来。
其人身后的虚空,兵煞隐隐凝成一只恶虎,仰天长啸!
走九死一生的古兵家之路,直接以气血冲脉,炼出至凶兵煞。
而后在战场上无数次经历生死,将杀戮之血气与至凶兵煞合贯,方成此【恶虎煞】!
他如此疯狂地追将过来。
他的眼睛看着姜望的眼睛。
二哥看着三弟。
庄国九江玄甲统帅,看着齐国青羊子。
姜望感受到一种巨大的危险,这让他深切地明白——他如果不拼命反抗,他或许真的会死!
他一瞬间惊醒过来。
从那种不敢置信的痛楚情绪中,挣脱出一个战斗状态下的自己!
一念之间,世界大有不同。
战斗姿态下的姜望,杜野虎是见识过的……
所以他明明已经重创了姜望,明明已经追击到了一半——此时他反而后撤!
他以比前突更激烈的动作后撤,横锏于身前,做足了守势。
而姜望的胸腹之间,一个一个的炽白光源亮起。
五神通之光,天府之躯!
这强大的状态,瞬间撑住了伤重的身体,并向他灌注了磅礴的力量。
他在倒退之中,搅动了流风,流风仿佛也为他所鼓动。
他在这种不够真切的强大中,看着杜野虎——
“杜老虎,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