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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最优秀的那一批。
称为“悬壶郎”。
……
……
天下四大书院各具风采。
勤苦书院以勤苦立学,排名第一。
推崇“头悬梁,锥刺股”的学习精神,以“读破万卷书”为治学基础。
崔一更就是这种苦学精神的代表。
在别的孩子还光着屁股到处跑的时候,他就每日练剑到一更。
谷先生嘉之,遂以一更为名。
如今在整个勤苦书院,神临以下,便以他为首。
听说有人拜访,他本是不欲见的。学海无涯,道途无尽,浪费时间就是在扼杀生命。但仁心馆易唐的信,他也不好轻慢。
便在自己练剑的地方,见了访客一面。
日期很是寻常,不是什么黄道吉日,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与已经过去的那些日子没什么不同。
但是在这位陌生访客到来的第一时间,崔一更就听到了自己鞘中的剑鸣。
于是他把目光从面前的碧竹上挪开,看向了这个易唐亲笔引荐、斗笠蓑衣的访客。
他练剑的地方,是一片竹林。
这片竹林里,只有他一个人。
十年前他就开始转到这个地方来练剑。
每次只对一竹,每次只练一剑。
十年的时间,三千多天将近四千天,几乎对这里的每一根竹子都挥过剑。
但练剑十年。
整片竹林,无一道剑痕。
十年来没有一片竹叶,是因为剑气而落。
这是一片幽静的竹林。
而崔一更的声音,是沉闷且坚实的。
“剑阁?”他问。
话语简略到了极点,显然是一个非常不愿意浪费时间的人。
所以姜望直接摘下了斗笠:“姜望。”
崔一更立在竹林间,仿佛也是一颗竹,与这里的一切都很相契。
他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外表上没有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地方,也绝没有什么让人觉得怪异的地方。
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普通,也非常简单。
甚至于他的剑——以竹为鞘,以木为柄的一把剑,也简单利落到了极点,一丝多余的刻痕都没有。
他此刻的表情也很平常,好像根本对姜望这个名字没有什么波澜。
什么黄河之魁、什么大齐天骄。
在他的世界里是根本不重要的。
唯此一人,一剑,一生。
“何事?”他问。
姜望拱手为礼,以并不浪费对方时间的姿态,同样简洁地说道:“问剑。”
崔一更像是连思考的过程也省略了,只道了一声:“可。”
姜望左手握着剑鞘,将长相思横于身前,以此对着崔一更,表示自己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就如崔一更一般,他也感受到了长相思的鸣颤。
这是名剑与名剑的对话。
是世之极锋者,欲与争锋!
崔一更于是转了一步。
他的脚尖,正对着姜望。
于是整个青翠竹林,所有的竹叶全部立起,所有的竹叶瞬间转向——所有的竹叶,叶尖全部指向姜望。
每一片竹叶,都像是一柄剑。
于是此时此刻对着姜望的……是数以百万计的剑!
此时此刻崔一更的剑还在鞘中,可是他的剑已经刺出了!
势在剑先,意在势前。
锵!
姜望毫不犹豫地拔剑。
以剑应剑。
拔起剑时,天边星光乍起。
星路连远穹,滚滚星光如瀑。
这是令人难以想象的、堪称巨量的星力!
此刻他一剑横斩,乃是名士潦倒之剑的架势。
但是这一剑横拉出来,斩出来的,是咆哮的锋锐的剑气,具体成了以千万来计的、雪色的剑丝!
剑气成丝!
丹国张巡曾经在不赎城所展示过的剑术技巧。
姜望潜修半年,与宁剑客论剑未歇,终是将这种剑术技巧复刻了出来。
张巡的剑气成丝,乃是以神临修士的灵识控制为核心,以那一颗无上剑丹为源泉,所成就的极高明的剑术技巧。
而姜望此时复刻的剑气成丝,却是以星穹圣楼为源泉,以星路为力量传输通道,将巨量的星力贯入剑气中,大大减少掌控的难度,而后以庞大的神魂之力,完成最后的一步。
此刻一剑万千雪,正是以多对多,以锋斩锋。
万千剑丝,对满林竹叶。
一夜春风来,又是一夜雪。
那种极致的锋锐的对立,仿佛把空间都已经切割得支离破碎。
那掠过鼻端的空气,都带来一种冰冷的刺痛的割裂感。
剑术至此已通神!
崔一更后退。
他的剑并未出鞘,他的剑意仍在勃发,他先后退。
他退的样子并不着急,是很稳、很平静地往后走了一步。
他的靴子踩在落叶上,好像是很注意不要发出声音一样,有一个柔软的、递进的过程。他没有打扰这片林子,没有打扰竹叶和剑丝的对峙。
他只是退了这一步。
整个人忽然有了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他明明还站着那里,明明就在视线里存在着。
可是他好像已经离开了。
远离了这个世界。
不知怎么的,姜望斩出来的那万千剑丝,竟像是一瞬间丢失了目标一样。
已经失去了气机的锁定!
这么密集的剑丝,姜望在凝成剑丝的同时,不可能还做到掌控每一根剑丝的走向。他的神魂之力再强,也毕竟未能凝聚灵识。所以他是以锁定气机的方式,在出剑的同时,就给了万千剑丝一个共赴的目标。
如此一剑千万雪。
但是现在,“目标”已无。
这啸动竹海的一剑,等于是斩了个空。
崔一更对气机显然有自己独具一格的理解,对于剑术,也有非常高超、几近此境极限的认知。
并且他还有一门非常独特的神通。
才能够做到如此精彩的一步。
而他看着姜望,他的手握着他的剑柄。
他开始拔他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