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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果然不记得了!”重玄胜长叹一声:“听愚弟一句劝,你这次的伤非同小可,伤在了脑子。不养个三年五载,是好不利索的。”
重玄遵静静地看着他。
重玄胜一脸认真地道:“你当时可伤心了。哭着说你不行,你的路就到此为止了。说什么希望我能挑起大梁,继承博望侯爵位唉!其实我也不愿意。兄长你是知道我的,我素来是个淡泊名利的人,
对这些爵位啊家主之位啊,毫不关心。但你当时已经奄奄一息,说我如果不答应,你死不瞑目,我一时心软…"
“好。”重玄遵忽然道。
“我真怕麻烦,这么一大摞子事情,可怎么管?但既然答应你了,总归不好……钦?”重玄胜说着说着,愣住了。
口若悬河如他,一时竟然词穷。
重玄遵看着这个难得卡壳的胖子,轻声笑了:“我想起来,我好像的确说过这样的话。所以博望侯之爵,是你的了。"
窗外溜进来的阳光,并不比温玉床的微光更暖。
房间里除重玄遵之外的三个人,一时都很沉默。
这可是世袭罔替的侯爵!
是大齐帝国今时今日最顶级的名爵。
承袭此位,不仅仅是权力、地位、财富,还意味着更多的、突破至洞真境的可能!
重玄遵就这么放手了?
还是这么的随意,这么的漫不经心?
沉默蔓延了一阵,重玄胜猛地站起身来,将床边的椅子撞远
“我就当什么都没听到!"
他大步往外走,失态到都忘了跟鲍仲清虚假地招呼一声。
而房间里,一时只有重玄遵相当肆意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人头攒动时,那欢声笑语,也如起伏浪涛。
有人登高而呼,有人纵情狂歌。
三百里临淄巨城,已经全部被喜悦的气氛所填满。
几乎所有酒楼,都大摆流水席,敞开了任人吃喝。几日欢宴结束后,自有官府的人来付账。
满城张灯结彩,光焰直上高天。
更有道术结成的幻境,似仙境在高穹变幻。
人们载歌载舞,美妙的乐声悠扬。
老百姓扶老携幼,迎出了城外十里地…
又何止临淄如此?
北至朱禾、大泽,南至石门、玄沙,东至衡阳、赤尾,西至临海郡、乃至于决明岛!甚至是迷界、甚至是万妖之门后齐国所据城池,凡紫微中天太皇旗飘扬之地,莫不沐浴在浩荡国势中,人人欢庆!
名儒尔奉明撰文日:“古来圣明者,无过于圣天子;天下善战者,未有如曹东莱。于是威加八方,纵贯东南,建干秋之业,定万世之基!“
曹皆乃大齐东莱郡人士,故文中以曹东莱敬称之。
齐国历史上这一郡出了不少有名的人物,但自此以后人们提及东莱郡府,必然第一个想到曹皆。
就在大齐元凤五十七年,曹皆灭夏国社稷,凯旋而归,俘夏帝姒成,献于太庙!
一个曾经有资格争夺霸主位格的大国,就此退出历史舞台。此等伐国之功,天下难有其匹。
根据礼官算定的日子,正式在太庙献礼的这一天,是元月二十一日。
曹皆领着代表凯旋之师的三千甲士,自稷门而入,稷下学宫里的师生,这一日都放开法禁,迎在学宫外!
这三千甲士来源复杂,包括有九卒三军、大齐郡兵、东域诸国联军,以及投诚后踊跃作战的部分夏军,按照一定的比例进行征选集结。
能够入选此军的,都是在伐夏战争中有突出贡献的士卒,同时也尽可能考虑到了诸方感受,权衡各部利益。
百万雄师里,最后能够追随曹皆元帅披甲执兵入城、甚至前往太庙的,也只有这三千人。这是何等殊荣?
每一个入选的士卒,都视此为毕生荣耀。
而在齐国广袤的国土上一路前行,一路沐浴在鲜花和掌声中,这样的一支军队出现在太庙列队其间的士卒,自然个个昂扬。
姜望是天还没亮,就被召出了门,又是焚香沐浴,又是整衣束冠,又是教授礼仪而后才被八抬大轿送往太庙。
一路上无论是宫女太监,还是侍卫礼官,全都像欣赏什么稀有玉器一般,逮着机会就偷看他几眼……
殊不知目光的重量对他来说是多么清晰。
如此种种,让他感觉自己更像是大典上的一道祭品,是专呈于供奉,而不是一个参与大典的人。
好在享受这等待遇的,不止他一人。
号称夺尽同辈风华的重玄家白衣公子,这会就在旁边的位置坐着呢。
这借大的偏殿中,就坐了两个人,也算是有个伴。
与坐下来后愣怔了片刻就开始修行的姜望不同,重玄遵的坐姿随意散漫,半靠不靠的,手里拿着一卷书在慢慢地看。
他看得很认真,时不时还翻回去几页,像是在研究什么绝妙的道术。
翻页的声音太频繁,搅得真正在研究道术的姜望有些难以定神。
两个人在夏地桑府以二敌六时,有一种浑如天成的默契,彼此交托生死,最后也取得了不可思议的战绩。如今虽然斯杀罢了,离了战场,总归还是有一些交情存在。
重玄遵又往回翻了一页,一边细品,一边随口道:“怎么修行的时候还心浮气躁的?这可不是姜青羊应有的修行态度。”
姜望一阵烦闷,索性停了修行,看着他道:“遵公子倒是勤学,不知看的什么书?”
”《五谷种植图鉴》。”重玄遵头也不抬地道。
姜望不动声色:“还带图鉴。”
重玄遵随口道:“农事嘛,马虎不得。所有细节都要搞清楚才是。“
姜望静静地看了他一阵,看得重玄遵有些莫名其妙地抬起头来。
才道了声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