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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不许说话不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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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慑服诸邪,令恶不侵。

    其曰—

    “所!持!无!明!能!镇!山!海!”

    羊愈若是在此,当能听出这古难山密字真言。此为密字真言八句第七,是降服外道之真言。

    熊三思也不知是从何处学来,以真言入刀,斩出这等可怖威势。

    刀鸣八响后,羽信四周已是一空。“危险”被斩除了,乱刀分尸的可能性,提前被抹掉。

    他惊魂未定,左看右看,只觉哪里都不安全哪里都有危险。这条破路,停下来不行,走得快了不行走得慢也是一步一陷坑,还得担心传承被其他队伍先夺取。

    堂堂小羽祯,在自己老家里,怎会如此困窘?

    人族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天将降大任也,必将先劳什么,后苦什么……怎么也该苦尽甘来了!

    羽信灵机一动,振翅便高起:“熊老哥,咱们从天上走!”

    熊三思拦之不及,也便闷头跟上。

    两妖离林未远,疾飞而前,上为高天,下为林海。举目四望,视野已经开阔非常,但根本瞧不见其它道路,也看不到林海尽处。

    只在低头的时候,能看得到自己辛苦走来的这一条蜿蜒道路。但起已不知在何处,终也不能见清楚。不过隔着林叶,沿着这条若隐若现的小路在上空飞行,倒也不虞迷途。

    “我算是想明白了!神霄神霄。羽祯大祖的传承,可不应该在天上拿么?”羽信舒展羽翅,在空中划过漂亮的轨迹,相较于熊三思的谨慎,他倒是畅快许多。

    在无垠广阔的天穹里,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语气也轻松:“天上无林更无叶,藤蔓也爬不上来,总不会还有什么鬼东西?……

    “咦。”他皱起眉头:“天上怎么在落稻草?”

    熊三思凝重抬眼,瞧得一根根枯黄的稻草,突兀出现在高穹,飘飘而落。这情状相当诡异,高穹怎会有稻草?它从何处来?

    羽信的语气也谨慎起来,琢磨着道:“这些稻草不会变成怪物吧?”

    话音还未落尽。

    那一根根枯黄的稻草,便忽地穿梭起来。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操纵着它们,编织着某种不容于世的……生命。

    之所以说是生命,因为在稻草穿梭的途径里,有生气在焕发。

    为何说不容于世?

    因为在稻草编织的过程中,空中就响起了凄厉的鬼哭声。神悲鬼泣,世所不容。

    那凭空响起的鬼哭,带来凶恶的感受,但也似催生了什么。

    一个个阴森森的稻草人就此出现了。

    是稻草人,而非稻草妖,因为有人气,无妖气。

    “不许吃我的谷儿粒,叫那些恶禽不许近。

    稻草人,稻草人。

    披麻布,系彩条。

    无面目,无声音。

    不许说话,不许动!”

    密密麻麻的稻草人,纷落似雨,白云似也蒙上了黄翳。

    飘飞的彩带似战旗,缝制的眼睛滴熘熘动。那干枯黄瘦的手掌,被一层咒文所环绕,掌中各有兵器。

    或以茅草为剑,或以锯齿草为刀,或以刺草为枪,或以藤草为鞭。

    皆有不凡之武艺,甚至组成军阵,纷纷落下,杀奔空中这两妖!

    羽信攥紧长枪,神情戒备:“这些稻草怪物该不会……”

    啪!

    熊三思一巴掌将他抽翻:“闭嘴!”

    反身直上,刀光经天。就此在这高空,与这些稻草怪物为战。

    好一场厮杀!

    稻草满天飞,刀光如白虹。

    羽信下坠数丈,恰好避开了几队稻草人的合围。银枪倒转,羽翅再振,亦是杀向长空。

    刀劲枪芒漫天乱转。

    这一场血战,持续了足足两个时辰。

    在某个时刻,连破三座军阵的熊三思,骤被一名稻草人杀奔

    近前!闪烁寒芒的锯齿之刀斜揦而过,熊三思将身倒拱,险险避开。

    但面具仍是被斩破了。两片残面坠地,他如沟壑丘陵的面容再无遮掩。

    羽信舞枪的身影一时顿住,

    相交十年,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熊三思的脸。

    这是一张怎样可怖的脸?

    脸上是密密麻麻的刀口,倒翻的血肉结成了疤,似田垄一般。整张脸竟无一块完好的皮肉,根本看不到本貌如何。

    黥面妖,题面妖。

    此竟为“默面”之由来。

    罪囚尚且只刺一字。

    熊三思何罪,何以至此?

    难听的声音撕扯在耳朵里——“正嫌不爽利!”

    裹身的黑袍索性被扯掉,蜂腰猿臂好身形!熊三思一振狭刀,比羽信更像自由的苍鹰,毫无避忌地再次杀回长空。

    羽信环身绕电,迎着刺骨之风,高高跃起。

    十年了,他发现他还是不了解熊三思。

    “你道熊三思当年是怎么样?”

    蛛兰若怀抱弦琴,缓步而行。

    幽暗的林间,也因这抹倩影而明亮。

    “哪有什么当年?当年认识他的都死绝了。”蛛狰在一旁说道。

    蛛兰若似有所思:“像这样来历的妖怪,紫芜丘陵可不止一个两个。”

    蛛狰也警觉起来:“你是说……?

    蛛兰若果决道:“虎太岁必有所谋!”

    “天尊之谋划,非我等所能干涉。天蛛娘娘现在又重伤未愈……”

    “兄长何必妄自菲薄?这虽然是一场执棋者的游戏,但此刻是我们在棋盘上争杀,棋子的胜负,有时候也能决定棋局的胜负。”蛛兰若轻挑玉指,浅拨弦音,将那道边隐秘的危险,消弭于无形,缓声道:“退一步说,我等虽是局中子,此刻更是不能退的过河卒。但若不能揣摩执棋者的心思……被拂落棋盘,也是迟早的事情。”

    蛛狰点了点头,又想起来什么“你说那个柴阿四会不会也与紫芜丘陵有关?”

    “未见得。”蛛兰若摇头道:“你不要忘了,今晚早些时候,他去见过鹿七郎。别看他们好像不那么对付。是真是假,哪个说得清?”

    “也是。”蛛狰赞同道:“妖心诡谲,谁跟谁一伙,真还有待商榷。”

    “那么你呢?”

    “嗯?”蛛狰抬眼,于是看到那双水光盈盈的明媚眼睛,像是一片静谧的湖泊,温柔地照拂过来。

    在一阵走马观花般的变幻后,最后只剩三张脸孔,逐渐清晰,一个个不言不语不动。

    都是同行者,都在此山中。

    他看到蛇沽余的童孔里泅着血色;柴阿四身后藏着阴影,阴影里有个不太具体的轮廓羽信俊面泛起玉色、恍忽天神。

    “你跟谁是一伙?”

    他听到蛛兰若的声音这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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