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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京山都得多掂量,何况他庄国?
正对峙间,忽有衣袂破风之声。
庄高羡扭头看过去,苦觉也斜眼瞧来……
又见一光头!
只是相较于黄脸老僧的随随便便,这和尚穿得就锦绣斑斓。手上的九环锡杖金光闪闪,脖子上的翡翠念珠色泽非凡。
就连脸上都像是镀了一层金辉,非常的宝相。
他一见两位真人的眼神,便连忙伸手相拦:“贫僧只是路过。你们该打的打,该骂的骂,继续……继续。”
庄高羡就静静地看着他,等他路过。
但他站定了。
躺在地上的黄脸老僧,一下子翻身跃起,颇为顾及形象地拍了拍身上的灰,酸熘熘地道:“丹国的水土还是养人啊,看你这满面油光的!”
来者正是须弥山照怀禅师,丹国旧址上元始丹盟的创建者之一。当初人丹事件爆发,最早赶到丹国的真人,就有他一个。
列席分鼎,食鹿而肥。
他颇为遗憾地看着苦觉:“你还是这么穷酸。”
苦觉顿感牙痒。若不是旁边有个更可恨的庄小儿,他非得剥了这厮的锦斓,撅了这厮的锡杖,好好整治一番佛门的风气!
什么玩意!把佛祖的金,都穿到了自己身上!
“这世上还有很多的人需要帮助,还有很多高僧大德,手头都不宽裕。你照怀却如此铺张!”
“你说的这个高僧大德,是不是你啊。”
“你奶奶的!”苦觉一拍屁股,拔腿就走。
若是放开了骂,敞开了打,他苦觉佛爷必然不落下风。但是要在庄高羡小儿的旁边保持克制,来玩皮里阳秋那一套,就很为难他老人家了。
毕竟确实没人家宽裕,更可恨的是,辈分还没人家高。
悬空寺的苦字辈,对应的是须弥山的永字辈。
照怀占了入门早的便宜。说起来年纪与他相当,但论起辈分,当代须弥山主,都得叫一声师叔。
“欸!高僧去哪里?”照怀禅师还追问一句。
苦觉头也不回:“高僧大德,羞与阿堵为伍!”
但走了几步,又勐地转身,对庄高羡道:“庄姓小儿,佛爷现在去成国境内坐一坐,你要不要也来管管?”
不等庄高羡说什么,又哈哈哈地扬长而去。
很好,去堵庄国东门了。
庄高羡面上不见喜怒,只瞧着照怀禅师道:“须弥山也要蹚这趟浑水?”
“啊,庄天子误会了。”照怀禅师显得很有修养,比苦觉有礼貌得多:“贫僧真的只是路过。”
庄高羡道:“那你倒是走。”
照怀禅师笑笑:“我停下来歇一下。”
庄高羡拂袖而去,自返新安。
……
……
西去星月原,旭国是必经。
旭国的两大神临,西渡夫人以及兵马大元帅方宥,姜望都是认识的。
当然今日同白玉瑕穿街过巷,却是丝毫没有引起注意,平平常常地就路过了。
念及当初同尹观隐匿在松涛城外的凶兽巢穴,只能够偷听西渡夫人的几句命令,半点行藏不敢露。
到后来星月原之战,已能列席座谈。
再到齐夏之战结束,每过旭国,都会得到积极的示好。
再到如今,颇有默契地避而不见。
这世事变幻,也较浮云如斯。
姜望并不感慨,只是越岭翻山。
“小白啊,我考考你。”姜望道:“假如我们要在星月原住一段时间,你认为选在哪里落脚比较合适?”
此刻他们正在围炉吃烤羊,你一刀我一刀,剔骨剔得非常干净。
旁边各自顿了一壶酒,一口酒一口肉,滋味甚美。
白玉暇头也不抬,边吃边道:“天风谷呗,距离最大的几个集市都不远,容国官方也在那里设了官店,酒肉灵蔬,什么都卖。”
以他的性格,在去星月原之前,不可能不做功课。他已初步筛出了十三个落脚点,其中三个甲上,五个甲中,五个甲下。更差的选择他不曾考虑。而其中每个落脚点,优点缺点又都能列出十几条。若要展开来说,一时半会说不完。所以他便随口捡了一个。
姜望灌了一口酒:“会不会有什么麻烦?你知道的,我是个爱清静的人,只想安心修行。”
白玉瑕自信地道:“以咱们的实力,在星月原不存在麻烦。咱们不去找他们麻烦,他们就该烧高香了。”
“哦,行。”姜望道:“那你去安排吧。辛苦你了。”
你还怪体贴的,还会说‘辛苦’!
白玉瑕瞄了他一眼,终是无话可说,把羊骨头丢进火塘里,净了手,便提着剑走进了屋外的黑夜。
他们在旭国边境的一家羊肉铺里。
店面很小,除开砖瓦搭建的宰羊铺,外间就只有三个帐篷,各围一个火塘,专用于烤羊。
只吃几斤羊肉块的,坐到宰羊铺的里间便是,吃烤羊的则到帐篷里来。
姜望和白玉瑕占据了其中一间,在这里找到了颇类于牧国的感觉。
店家也是这样宣扬的,说他们是正宗的北牧羊羔。
正不正宗不知道,价格还挺北牧的。有一种真血家族的血液,流淌到了东域来的金贵。
白玉瑕掀帘而出,但外头卷进来的风,却迟迟未歇,吹得篝火起伏不定。
时间慢慢地过去,姜望也不慌不忙。
他拥有节约的美德,慢条斯理地削下最后一片羊肉,左以喝下最后一口酒,取过旁边浸了热水的布巾,慢慢地擦了嘴。才颇为满足地道:“来者是客,要不要为你们再叫一头羊?”
“不用了,我们已经吃过。”有个声音在帐外回应说。
其人几乎是挤进帐篷里来,好像性子颇急。戴着猴子面具,中等身量,一进来就自报家门:“冯申。”
第二个人是踩着寒风进来的,又或者说,此人的到来令风更冷。他没有戴面具,但脸容也非常普通,没什么辨识度,声音冷冷的:“吴己。”
第三个走进帐篷里来的人,戴一个狗皮帽,脸上有一块黑色面甲,他径直走到姜望对面坐下来,伸手烤火:“怎么才秋天就这么冷?”
扭头回看了吴己一眼:“你能不能稍微远点儿?”
而后才看向姜望,笑着自我介绍:“我是褚戌。”
“褚戌?”始终面无表情的姜望,仿佛到这时候才终于有点兴趣了,略略挑眉:“我记得我杀过了。”
“对!”褚戌好像很得意的样子:“我是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