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具体如何做,老夫的幕僚们会与你商议。”
“好。”
一老一少对视一眼,皆是沉默了一下。
谈妥了,且有些过于顺利。
至此,李瑕算是接触过了当朝几位宰执,大概明白世人为何不耻丁大全。
程元凤虽不擅权谋,但是个正经人,守规矩,做事一板一眼;谢方叔虽主和,却有治国之策,秉持政治理念,或许还是真心爱民;贾似道做事无所不用其极,却还顾着西南战局……
唯有这丁大全,眼睛里只有往上爬,亳无底线与原则。
情报是什么、有何用,他问都不问;李瑕适不适合为官,他探都不探。
他只在乎扳倒谢方叔、拜相位。
可笑的是,仅在这次的事情上,李瑕反而与这个奸邪的立场最一致。
……
于丁大全而言,话到这里,已不必再与李瑕多聊什么了。
李瑕不过是因恰逢其会才显得奇货可居,换作平时,他堂堂枢相,根本没有理会一个小年轻的必要。
但丁大全踱了两步,还是问道:“你昨夜未与贾师宪谈妥?”
“是,他不愿救出我要的人。”
丁大全道:“老夫与他不同,老夫只须扳倒谢方叔,即可为左相。他须再扳倒程元凤,勉强可为右相。”
“是。”
“他也不敢得罪老夫,救不出人。”
“是。”李瑕道:“所以谈不拢。”
丁大全又问道:“你是如何从贾府离开的?”
“我告诉贾似道,我要来投奔丁枢相,他答应了。”
“是吗?”
李瑕道:“他还让我转告丁枢相一句,监察御史洪天锡是他的人。”
丁大全笑了笑,笑容阴恻,但已心中了然。
“如此大礼,贾师宪所求何事?”
“丁枢相认为呢?”
“竖子也敢在老夫面前卖乖?”丁大全冷哼道:“老夫不在乎谁为右相,程元凤、马天骥、贾似道,谁更听话,谁便可任右相……”
李瑕忽然打断了丁大全的话,道:“贾似道说扳倒谢、程,他最多任右相,再扳倒你,他才有独掌相权的机会。”
丁大全那张青色的脸完全凝固住。
他不敢相信,一个十六岁的竖子,竟能在自己面前大言不惭。
然而李瑕还在继续说。
“贾似道还说,如今圣眷在你,扳不倒你。让我混在你身边、蒙骗你,找机会拿一个真正的把柄,到时再对付你。”
“你说什么?”
“这么做,贾似道并不亏什么,反正北上拿情报之事出自他的手令,功劳少不了他一份,无非是早点或晚点对程元凤出手而已。与其谋一个在你手下做事的窝囊右相,不如赌一把大的,所谓‘赢尽秋虫独奏功’,他有耐心,也有野心……”
丁大全良久无言。
忽然,他抚掌大笑。
“哈哈,好个贾师宪,婢娘养的浪荡子,倒有几分胆色。”
李瑕听不出丁大全在夸贾似道还是在骂,只见至丁大全那张青蓝色上的阴翳之色尽去,仿佛很是畅意。
“无妨,无妨,贾师宪太年轻,且让他熬着……不必理他。”丁大全向李瑕问道:“倒是你,为何向老夫吐露此事啊?”
李瑕道:“我有自知之明,今次是机缘巧合涉入相位之争的关键时刻。否则,我于诸公面前不过蝼蚁一只,随时可被捏死。混在丁枢相身边为间谍,我实在做不到,故而说实话。”
丁大全又露出那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道:“安知不是你与贾师宪串联,虚虚实实,诓骗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