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无论佛法与禅理,对于川字门道的洛长风来说,确实比较生疏,更比不得览阅百家流派学说的书生李星云。此时此刻若李星云在此,想来能够与红叶老禅师青灯伴佛论禅说道至破晓天明而不觉疲累,洛长风则只能苦笑。
双手呈回书信,洛长风歉意说道:“不瞒老禅师,初一于佛门来说,怕就只能厚着颜面耍一耍佛刀,对于这说禅论法却是一窍不通,不敢妄加评论。”
红叶老禅师犹如菩萨低眉:“无妨无妨。禅也好,道也罢,归根到底不过是在说一个理字。人生在世,自有不能逾越底线所秉承之理,此是立身之本。何人说不了禅?何人又论不了道呢?”
不可置否的洛长风陷入沉思。
他不懂禅。
更加不懂佛。
心中反复默念那首诗,也不知自己品出来个什么滋味。
良久之后,洛长风只是皱着银狐脸下的眉头说道:“初一确实不知从何说起,只觉得似乎……不通!”
老禅师笑道:“不通?”
洛长风尴尬地看了看身旁小师父当愿一眼,而后对着老禅师点了点头。
谁知红叶老禅师提起了笔,呵呵笑道:“洛施主明明不懂禅,却又字字禅机。果真是不通,不通啊……”
老禅师挥毫。
给那南怀庄主的禅悟批了一句话。
简单而又粗暴的四个字:狗屁不通!
不明所以的小师父当愿认真地将书信装了回去,跑出了佛堂,至山下交与了等候多时的那位书童。
书童领着批语满心欢喜的返回。
谁知夜幕初临时,那名书童却又匆匆茫茫架着马车折返而来。
马车里走出一位年约半百的老儒生。
头挽纶巾的老儒生面色有些阴暗,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拿着那封批语硬是不理睬寺中守山僧的拦截,与那书童一道闯上了山。
山寺已经掌了灯,正是寺中僧人用膳的时候。
那位复姓南怀的秋心庄园庄主在佛堂前破口大骂,不由分说要唤老禅师出来说道说道。
洛长风与老禅师一并走出佛堂。
老儒生南怀庄主拆开批语愤愤说道:“在下素来尊佛,敬仰主持修为博大精深。主持既不认同在下禅说,也不该出言羞辱!”
洛长风心有愧疚。
想着应是自己那句‘不通’为红叶寺惹来了烦恼。
老禅师却仍是慈蔼犹如救苦难的菩萨,望着南怀庄主说道:“施主信中不是说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吗?老衲这才批了四个字,施主便就动了?”
刹那顿悟的老儒生羞愧难当。
……
山寺中的插曲有个完整的结局自是洛长风乐见的事情。
山色入夜。
寺中客房里的洛长风却无眠意。
心系雪儿安危与下落,唯恐书院覆灭与家族之仇不得报,看不透帝王盟所谋,在大燕帝国与七州域战争之中一直在思索自己立场的洛长风思绪太多,太乱。
便是坐而内观社稷山河图一路登山也无法平静。
推开房门,洛长风迎着红叶寺的月色想要出去散散心。却不知早在他上山入寺之前,这座红叶遍地的寺院里便已提前有来客。
两男两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