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得知了她母亲萧氏与魏天子、六王叔,还有早已过世的前太子之前的感情纠葛——生母被她一直以来唤作父亲的男人所杀,而一直以来唤作父亲的男人,还说不准是否究竟是她的亲生父亲,再加上六王叔赵元俼引咎自尽、舅舅萧鸾统领萧氏余党企图颠覆整个魏国,在得知这一切后,玉珑公主还有什么心情继续留在魏国?
出于这个心态,玉珑公主就答应了秦王囘,暂时作为秦少君名义上的正室,打算在秦国住一段时间,淡忘那些烦心事。
而对此,赵弘润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他也能理解,玉珑皇姐的某些遭遇,简直就是一团糟。
当然,这是在对外公布方面,至于真正的联姻,秦王囘自然希望秦国赢氏,能与姬润这位强势的魏公子结成姻缘,更何况,秦少君与赵弘润还是相识多年的友人,亲上加亲,岂不是更好?
因此,秦王囘与秦国王族真正认可的联姻,还是赵弘润与秦少君的婚事。
为了尽快与秦国取得结盟、尽快率领援军赶回魏国本土,赵弘润按下心中的种种不满,勉强答应了这场联姻之婚。
但正因为心中不满,因此在那所谓的洞房之夜,赵弘润也没有给秦少君好脸色看。
二人只是在一些秦国王族与魏国礼部尚书杜宥的见证下,仿佛例行公事般完成了婚礼,然后各自睡各自的房间。
确切地说,是赵弘润抛下当时婚装的秦少君,独自踢开另外一个屋子的门歇息去了,让秦少君——不,是让长久以来装扮成秦少君的秦国公主赢璎,独自在婚房坐了一宿。
虽然结局并不完美,但通过这次联姻,魏国得到秦国这个强力的盟友,才会有武信侯公孙起、长信侯王戬、阳泉君赢镹以及其余诸多秦国将领率领二十万军队对魏国的支援。
所有这一切来自秦国的援助,皆是赵弘润的妻室、化名秦少君的秦国公主赢璎带来的。
“这一段日子你我之间彼此的冷战,就到此为止吧。”反握着秦少君的手,赵弘润平静地说道。
听闻此言,秦少君仿佛淡忘了眼下的险峻处境,只感觉心中暖洋洋地,让人沉醉。
她轻轻地眨了眨眼睛,带着几分俏皮,问道:“你是要向我道歉么?”
赵弘润闻言张了张嘴,顾左言他般说道:“事实上,你那晚说的话也很气人,比如那句「殿下误会了,并非是魏王陛下选择了余,而是余选择了殿下。」……原来你是那样骄傲的人。”
秦少君嘴角含笑,再次眨了眨眼睛问道:“这算是变相的道歉?”
“并没有。”赵弘润板着脸说道:“我可不是一个会轻易退让的人,我的意思是……”
“道歉?”
“……”被打断了话的赵弘润,有些无语地看了一眼秦少君,有些招架不住后者有时候的俏皮。
半响后,他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目视着秦少君,微微加大了几分握着后者的手的力气。
好似意会了什么,秦少君无奈地叹了口气,低下头再也不提让赵弘润撤退的事。
见此,赵弘润深吸一口气,朝着远处雁门守李睦所在的区域,高声喊道:“李睦!”
……
可能是听到了赵弘润的高呼,韩将李睦勒住战马,转头看去,却见赵弘润跨坐在坐骑上,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指了指地面,高声喊道:“本王就在这里!哪里也不会去!且一步也不会退!……剑来!”
处在左右的彭重与卫骄面面相觑,只感觉头皮发麻:这是对李睦的挑衅?!
而出乎二人意料的是,秦少君解下了自己的佩剑,递到了赵弘润手中。
“少君?你……”
彭重与卫骄吃惊得看着秦少君,要知道片刻之前,秦少君还准备不择手段让赵弘润撤离此地呢。
怎么这会儿……
面对着彭重与卫骄吃惊的表情,秦少君微微有些羞涩、尴尬,以及无奈。
但她心底知道,她并没有做错——赵弘润认可了她妻子的身份,那么,她必须毫无保留地支持夫婿的任何决定,这才是作为一名女子的矜持。
而与此同时,李睦亦听到了赵弘润的高喊,不由地面色动容,脸上露出既震惊又佩服的神色。
要知道,眼下商水军虽说仍然在顽强抵抗,但李睦相信,凭借麾下三千雁门骑兵,生擒那位魏公子润只是时间问题——前提是对方不会逃跑。
当然,倘若那位魏公子润逃跑,也没问题,他李睦亦可以趁机斩断那面魏、肃王的王旗,借此举振奋正面战场上的韩军士卒的士气。
只是他没有想到,即便是在眼下最危急的时刻,那位魏公子润仍寸步不让。
看样子是没那么轻松生擒那位魏公子了……
李睦苦笑了一声。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在听到赵弘润那句高喊后,本阵的四千商水军顿时士气大振,更加悍不畏死。
看着这些为了保护魏公子润而豁出性命的商水军士卒,纵使是方才胜券在握的李睦,此刻都不禁稍稍有些踌躇:能赢么?
若能赢,当然是没有问题,可若是此地的四千商水军挡住了他三千雁门骑兵,那可就麻烦了。
到时候,他韩军将全线溃败。
约有七成的赢面……要赌么?
明明是自忖约有七成的赢面,但看着赵弘润那坚定的表情,看着此地那众多商水军悍不畏死的斗志,李睦犹豫了。
胜了固然好说,可若是失败……
李睦心中亦压力剧增。
在思忖了片刻后,李睦抬手下令,制止了麾下雁门骑兵对此地商水军的进攻,骑兵们纷纷撤离,在百余丈外重新汇聚。
趁此机会,商水军士卒们亦迅速加固防守。
“他想做什么?”秦少君吃惊地问道。
她也没想到李睦会突然麾下骑兵撤后,明明可以打赢啊。
赵弘润微微摇了摇头,说实话他也有些意外。
而就在这时,李睦单骑缓缓来到商水军阵前,沉声说道:“润公子,不如今日就到此为止吧。……你鸣金收兵,我就此撤退。”
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
赵弘润心中恍然,哂笑说道:“李睦,你倒是打的好主意。……你军败迹已现,你居然厚颜劝两军休战?”
“未见得!”李睦摇了摇头,不亢不卑地说道:“李某麾下三千雁门骑兵,未见得不能将公子你请到我军军营做客……”
“李睦,你这是在威胁本王么?”赵弘润打断了李睦的话,冷冷说道:“你太小瞧此地我四千余商水军儿郎了!只要我四千商水儿郎能够挡住你区区三千骑兵,贵军必败无疑!……商水军,可愿与本王战到最后?!”
“愿为殿下效死!”四千余商水军士卒齐声高喝,且用仿佛看待死仇般的眼神怒视着李睦。
毕竟李睦方才那番话,实在是太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了。
“润公子切莫激动。”李睦环视了一眼士气爆棚的商水军,沉声喊道:“李某只是希望彼此停止这场已无意义的厮杀。润公子,你大可回头看看战场之上,虽贵军压制了邯郸军,但在我军左翼,贵军毫无优势,再打下去,不过是徒两败俱伤……素闻润公子爱兵如手足,难道忍心让麾下将士做无谓的牺牲么?”
赵弘润闻言回头看了一眼正面战场,发现果然如李睦所言,韩军左翼的雁门军,在得到了北燕军纪括部的及时支援后,反过来隐隐压制住了魏将南门迟所率两万商水军的凶猛攻势。
倘若继续打下去,虽说固然可以重创邯郸军、北燕军、雁门军,但相信赵弘润麾下这六七万秦魏联军,恐怕亦所剩无几了。
虽然心中认可李睦的说法,但赵弘润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他沉声说道:“岂是无谓的牺牲?雁门军、北燕军,皆是贵国的军队,若能击败两军,便可挫败贵国侵略我大魏的不义之战!”
听闻此言,李睦摇摇头说道:“润公子率大军至此,这场战争就已经步向结局了。”
什么意思?韩虎打算撤兵了?
赵弘润闻言一愣,细细琢磨着李睦的话。
而此时,李睦一边抬手下令麾下雁门骑兵做好再次进攻的准备,一边继续劝说赵弘润道:“所谓将将之帅,不争一城一地之得失,但求胜势;不能克敌制胜,即是意气之争……此战打到当下,贵我双方胶着不下,此徒耗士卒性命,诚不可取。……望润公子做出明智抉择。”
“……”
赵弘润看看远处的李睦,又皱皱眉回头看看正面战场,他必须承认,这场仗秦魏联军的胜面的确不大——就算没有李睦这支奇袭的骑兵,秦魏联军亦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才能重创对面的韩军。
当然这并非是最关键的问题,最关键的在于,倘若康公韩虎已决定撤兵,那么,赵弘润率领秦魏联军与乐弈、李睦的军队死磕,是否还有意义?
毕竟战争只是手段,迫使韩军退兵,这才是目的。
沉思了片刻,赵弘润深深看了一眼李睦,正色说道:“从来没有人,能将本王逼到这种地步……雁门守李睦,本王记住你了。”说罢,他转头吩咐卫骄道:“卫骄,鸣金收兵。”
听闻赵弘润那句仿佛留狠话般的发言,纵使是不怎么在乎名利的李睦,脸上亦不由地露出几许笑容。
毕竟赵弘润那番话中并无恨意,而是充斥着惺惺相惜的认同:能被魏公子润牢记且认可,这可是非一般的荣誉。
不过在心底,李睦亦深深牢记了魏公子润这个名字,毕竟,那也是险些将他李睦与乐弈二人逼到绝境的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