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气浪暴起腾旋,离得太近,吟儿虽剑中极速斩开一道血芒,却还是因全身内力调动过快而吃紧,连退数步勉强站稳,掩着小腹气喘吁吁,那人出其不意的上策虽败,先声夺人的中策却是大胜,此后要战一个大幅削弱的吟儿顺带几个十三翼还不是绰绰有余?
“莫逼得他狗急跳墙……”荀为大惊,看那人气势汹汹,也不知爆发力维持多久,一方面阻止十三翼自乱,一方面召集弓弩手远程策应主母。
吟儿本来就已经体力下滑,这突然一击虽堪堪被化解,逃过了性命之忧,却还是意识到燃眉之急,是的她被敌人大幅削弱了!原来,这老家伙比那个少年的心法更诡异,刚才那少年虽然“与他比武,内气必须稳衡,不能随便加把劲”,好歹损失的真气在比武后是能恢复的,可这个老家伙呢,只要被他干扰过的内气,就永久作废、收不回来了,往后也别指望往这个方向有所提升。
换而言之,刚才那个砍的是真气,现在这个砍的是真气上限!
也罢,功力更神乎其神,毕竟多吃了几千碗饭。吟儿看他年岁,大约半百,心中一凛——
难道我分析错了?这第二拨,不完全是术虎高琪这一路的!
很明显啊,第一拨宵小,大部分都是年轻人!
第二拨,则是借着寥寥几个年轻人,混入其中的……第四方吗!?
早在蜀口的时候,吟儿就犹疑过,帮助封寒逃出去的到底是林陌的人,还是躲在暗处的……别人?
高手过招,哪来得及再走神,吟儿始终逃不开那人刀气的最猛烈打压,连人带剑十几回合都被笼在劣势,也不知是累的还是本能害怕,不仅虎口开始发麻,背后冷汗也早浸湿了衣衫。
当然紧张,当然急,只恨邪后不能早来;危如累卵,敌强我弱,竟已有十三翼想着给她以身作盾挡刀……
“别急,你一定行……”吟儿自我安慰,想到从小到大练剑的过程中,云蓝师父常说别急,父亲则常说你一定行,融会贯通,瞬间了悟——上回在凤州她其实就妙手偶得过他二人的剑法联合,这一刻如迷惘中精神一振,想着要不就趁今次险境来给这清微淡远的妙招巩固一二?
“虽世事纷扰,气定神闲以应之。虽惑欲时存,心平气和而度也。”性坦意清,弃蒙趋明,通达彼此,拙而质,简而实,无曲折,去奢饰,若君子之朴素自然。
心神合一,手眼通天——此剑一开,扬眉斩浪平涛!
那刀客固有内力并不如吟儿,适才是通过爆发才把她压在下风,突然就被她乘风破浪突出重围,正面交手落败不谈,更还像泄了气的皮球迅速坍垮,自是为跨级跃升付出了代价。吟儿正待下令将他捆缚,对面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身旁另一个宵小攻敌必救,趁众人注意力都在他时,猛地一个鲤鱼打挺,直冲到几个粉雕玉琢的小娃们面前。
“不能忍!”吟儿见状大怒,关心则乱,直接踢翻了油锅朝这小人泼洒,不过,犯不着她去护孩子们,宋军在战局外早已戒备森严,那人不过是自杀式攻击而已!吟儿缓过神来,大惊转头,惊呼声中刚刚那个最强刀客已逃窜出去……
“我这性子!”吟儿一拍脑袋,悔之晚矣,“他看上去是个首领。”吩咐手下十三翼去追,不知还能否亡羊补牢。
略一侧身,却发现刚刚的危难关头,沂儿居然伸着双臂拦在了弟妹们的身前,一副“放着我来”的架势……见此情景,吟儿的失落一扫而空,欣喜地问小牛犊:“沂儿,坏人要杀你,你不怕吗?”
“难道不是坏人怕吗。沂儿会烫熟他的。”沂儿完全有了少主的样子。
“嗯,就是有时候,沂儿烫人,自己也要手疼的……”吟儿牵着他的小手并排走回屋里,心疼地教育他说,护人的时候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没关系的,沂儿要像爹爹和娘亲一样,不仅自己厉害,还能保护旁人。”沂儿原是耳濡目染,他大概是这几个孩子里最不刁蛮的一个了。
说话间十三翼把俘虏们押了过来,大多语言不通,或是刻意伪装,吟儿半晌审不出个所以然,碍于孩子们在场也没法严刑拷打,便只能暂且猜测这第四方是夔王府的——十有七八了,一来,最近林阡在青潍遇上过不少天火岛人,二来,心法特别的奇人异士大多出自于彼处。
下半夜雨停了些许,短刀谷整场战役和平落幕后,安丙和风鸣涧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到锯浪顶救驾。
回溯全局,吟儿终于串联起安丙心理斗争的始末,尽管风鸣涧说他迷途知返、将功折罪,荀为也建议吟儿切勿格杀、金军在侧以免生变,但吟儿思及杨巨源、李好义或直接或间接地受害,难掩气愤,一见安丙神情繁复地上前,便怒不可遏地一剑直直钉在地上,离安丙跪倒在地的脑门只有毫厘之差……
安丙大惊,许久才敢抬头,望见吟儿脸色铁青,目光如炬,朝他怒喝:“安丙,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