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阡深知,战报不能光看吟儿的,与她相关之事,那丫头素来报喜不报忧;可惜其它女眷全都只看表面,给将士们的家书里但凡提到吟儿,都是赞她“主母不愧剑圣”……冲这一点,顾小玭是条再合适不过的暗线,可以教他及时掌握吟儿私底下到底辛不辛苦,从而远程调控樊井、宋恒、金陵甚至小牛犊帮他给吟儿各方面排忧解难。
他当然乐意现阶段自己身边强敌环伺:只怕你林陌不敢来,缠着我吟儿算什么!
先前战报里的李好义和杨巨源相继遭遇不幸,早就提醒了林阡官场黑暗、权斗残酷、庙堂政务一如既往拖累前线军务——安丙哪是曹王设想的“又一个吴曦”、哪是吟儿希冀的“下一个曹玄”、压根就是“另一个韩侂胄”!抗金热血不假,可却好大喜功,在盟军背后的小动作不见棺材不会断,林阡对这一类的主战派当然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直到获悉郡主府近期发丧,林阡才透彻韩侂胄为何不受控,给那位主和派领袖叶文暻洒酒遥祭之时,意识到盟军竟是折了一只深藏不露的辅翼;当恩仇随风尽泯,叹今生辜负之人何其多……
忽然想起吟儿最新一封书信,林阡内心的忧愁方才排解——吟儿最近读书甚多,给他分享她的见解:《杂记》记载曹孟德凄怆说,宁我负人,毋人负我,这个“负”字,会否不是辜负,而是担负?
一方面想到吟儿他就情不自禁想笑,一方面,他因为这句话的内容而心念一动,汉帝及其拥趸对曹操存在依附关系,却几乎从始至终都视其为奸恶,不止一次地密谋刺杀或毒杀……以史为鉴,韩侂胄亦敌亦友,那……宋帝呢?
刚好杨叶代表慕容山庄从淮南来,也提醒林阡说:随着形势的变化、人心会变得叵测,宋帝毕竟在盟军的背后,盟王您不可不防他。
不过,九月上旬,毕再遇的“败北”和赵扩的“退兵”配合默契,令林阡回忆起临安的酒楼里三个人理想一致、结拜兄弟,他有理由相信宋帝还没到会被韩侂胄吹点风就动心的地步。
听林阡为宋帝作保,杨叶便也点头,恭喜林阡说,川蜀、浙西皆稳,能后院起火的地方越来越少,盟王可以比过去更放心地一往无前。
“山东只差一步,随后便是陇、陕、晋与齐鲁,合围河南、兵临西京。”杨叶从小便和金陵并称智囊,当然看得出——金朝疆域,实际已有半数在林阡控制之下。
然而,不管是杨叶金陵,抑或陈旭荀为,都承认他们的格局不及曹王和柏轻舟——他们的眼界,没涉及蒙古!
昔年竹庐夜话,柏轻舟初见林阡便同他强调了四点:川蜀、陇右、陕南、山东为盟军四大根基,务必巩固;环庆、京兆、鄜延等地,宜徐图进取;若金宋先战,请量力而行,切勿与金朝互耗到底;若金蒙先战,切忌联蒙灭金,否则必引狼入室。
天不遂人愿,开禧北伐、泰和南征、以及陇右山东与川蜀这么多场硬仗拼下来,盟军和金军竟出现了两败俱伤的迹象也淡化了蒙古的存在。所幸吟儿最近和蒙古金帐武士接触颇多,提醒了林阡找回失落已久的大局观,于公,他当然也乐意和金军胶着在这马耆山,一可给盟军的四大根基休养生息,二回归和吻合轻舟拟定的轨道,三不再对金军尤其曹王府赶尽杀绝,换种方式打,或许战胜后还能以战养战,四,加入蒙古这个变数,提防他们成为黄雀或渔翁。
对林阡而言,当前数第三点最难:“中秋以后,我对金军屡次功亏一篑,总是对这样那样的细节有所失算。当务之急是想清楚,接下来到底换哪种方式打?到底要如何才能将我对金军缺的这口气捋顺?”
“盟王三思,当前战事不宜再拖——若不全力以赴,恐怕宋廷误会,而且贻误战机。”且不说宋廷了,就算杨叶自己,也不具备对蒙古的前瞻。不可能有。
“放心,战机若至,不会刻意去拖;我必全力以赴,但不赶尽杀绝。这个九月,打着打着兴许就能找到最适合的节奏。”林阡对杨叶说,你听完我说的,就会理解,宋帝也会——“杨智囊,吟儿给我的信里提及,蒙古有两个金帐武士暂住在百里林中养病,起先不知短刀谷有人精通各国语言,所以某日说起她们的大汗和三哥。”
“蒙古?西京更北面吗?”杨叶倒也通晓地理。
“不错。蒙古最乱的时候曾经六雄并立,十几年来,对手们被金帐武士的大汗逐一击败,就在两年前这大汗实现了彻底统一。某日聊天,他问众人,世间最快乐的事情是什么?有人回答,是胳膊上绑着猎鹰,胯下骑着骏马,身穿华美的衣服,趁着晴朗的天气,打猎。又有人答,是抬眼望天上鹰搏击长空,骑骏马在草原上飞驰,乘着风遨游在蓝天边,再快乐不过。还有人说,出去打猎的时候,乱箭下欣赏野兽四处逃窜,最快乐。”林阡说。
“回答千篇一律,...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