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条后路逃,来者正是江上客,忠心护主的他,片刻前得到仙卿发号施令,二话不说就赶过来救驾,急主所急,冲得过快,后援都还没跟得上。
惊慌之下仙卿连推带拉把夔王往外扑救,一口气奔出十多步,完全没闲暇再思考。好不容易安全些,不经意一回头,突然之间又一震:林阡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最大的目标不是我们,而是——不好!我们……被他围点打援了!
“实在忠心,可若是不脱了这身衣裙,往后还是会害到你家主公。”那边才两回合就飞沙走石以至于风云凌乱,果然林阡轻松凭刀留下了江上客,留下了这个……特征最鲜明的天火岛人!
“那个逃掉的宵小,倒真像是仙卿……”“另一个,该不会是夔王本人吧?”“错不了,江上客还能给谁殿后?!”已归顺林阡的战俘们七嘴八舌,直接印证了仙卿的不祥猜测——仙卿和夔王,因为经过了乔装,连天火岛人都是不确定的,会提到“倒真像”“该不会”这种字眼,唯独江上客,是千古以来的只此一人,他只要不顾一切亮了相,无论金军宋军,看一眼都能肯定就是他!
“我们的行踪,怎会暴露?”这时夔王边跑边喘,不敢回望,只能问仙卿,“难道是海上升明月的惊鲵,无孔不入?!”
“不是……”仙卿心情沉重地告诉夔王,“是林阡他……算到了我会来看戏,也算到了江上客会接应。江上客爱穿女装,在天火岛中,特色最为明显,只要他出现在此,就直接对杨鞍佐证,‘天火岛人几十年来都在角落推动红袄寨的分分合合’,从而令杨鞍对林阡更加坚信……”
“怪谁,还不是怪江上客固执,明明天火岛人必须隐姓埋名,可他愣是不肯脱这身衣裙,林阡说得对,往后迟早连累我。”夔王冷哼一声。
“王爷……”仙卿赶紧打断他,“您不能这样说,这身衣裙是江上客的皮,当初江上客之所以归顺您,是因为整个天下只有您同意他不蜕……”
夔王悻悻“哦”了声,原本他还想问,林阡真这么神通广大算到了?为什么一定是江上客来接应而不是其他人来呢?
话到嘴边就咽了下去,为什么?因为浮来山上范殿臣、薛清越惨败啊,夔王府没别的人可出了、只能出江上客上啊,又因为马耆山、莒县、山东全境,曹王府和十八(谐)路诸侯几乎都惨遭覆灭,就算他们想对夔王府不计前嫌也腾不出手啊……所以今夜,林阡是对夔王府趁病要命,并以最小代价对整个大金赶尽杀绝……
这时,远远听到拼死殿后的江上客喝一声“没有‘往后’了……”仙卿脚步一沉,差点摔倒,脸色惨白,悲从中来;反倒是本来被他拖着的夔王,惯性向前将他拉了一大把:“怎么……”
“江上客,恐是爆体而死了……”仙卿悲痛地承认了今次的结局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用看,江上客一定是选择这样死的,若非他舍命用身体碎片挡住红袄寨人的视野,自己和夔王如何逃得出林阡的五指山,“适才李全对杨鞍抵赖说‘林阡凭人多演戏’也不攻自破了。试想,江上客宁可死得这么惨也要护我俩逃,又怎可能是和林阡串谋做戏的……”难受,这样一来,杨鞍就会和林阡更亲近,李全于是也就更难救出来。
“我们是乔装,旁人看不出真伪的,可以把我俩渲染成两个林阡的手下与他串谋做戏。至于江上客,也可以塑造为他林阡的自己人的,比如造势说江上客是海上升明月的啊……”夔王自顾自地说,没半点的怜悯和感恩。
“王爷!”仙卿一惊,直直跪倒在地,吓了还在自言自语的夔王一跳,“万万不可啊王爷——莫要教真正的死士寒心!”如果说刚刚夔王的冷哼还是一时失语,那现在这自顾自的一句根本就是暴露本质,王爷,仙卿了解您只想自保,可您在天火岛人心里,毕竟是活菩萨一样的存在!几十年都装过来了,怎可以一息就坍塌!
“……”夔王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我是被殿臣影响了……先回去,回去再说……”
夔王和曹王不一样,曹王就算没人格魅力也有血统,只要静静站在那里都会有忠臣来投;夔王呢,他要是失了人设、散了那群天火岛死士,他就真的一无所有。冲这一点,林阡围点打援比捉夔王本人还重要,因为林阡也知道,夔王的辅翼一折,就等于丧失根本,从鹰变成麻雀,飞不了、只能蹦;蹦的时候还会扰曹王府那群受了伤的鹏鸟几下,碰上林阡这种不想和金人互耗又想收拾干净金人的,不是正中下怀、喜闻乐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