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老祖气急败坏,话音未落,就见战狼厉喝一声,披头散发形似疯癫,无穷杀招全朝他来,错愕……倏然身畔剑影一掠,原是轩辕九烨袖中啸响,“轩辕”惊起连天雪涛,将“湛卢”本不该有的煞气掩盖大半。
面前这层出不穷的锋芒贯天、日月斗耀,竟是阿九和小段两个爱徒自相残杀了起来,北冥老祖花了半晌功夫才接受事实,哀从中来:“啊,大水冲了龙王庙……”手心手背都是肉,谁受伤都不舍得,两败俱伤就更不忍……可一想到这场架并不是不明不白、而是小段想杀自己让自己闭嘴,老祖就忍不住伸袖想抹眼泪。
“事已至此,怕是不成了。”段亦心并非不是个锲而不舍的人,但她不喜欢强迫旁人更改志向。
“段女侠,你已尽力,安心等主公来,这里且交给我。”莫如身披甲胄上前,举断絮剑发号施令,“三军听令,他不吃软,那就兵戎相见!弓箭手准备放箭!”行事干练果决,竟无昔日半点柔弱。
核心处轩辕九烨和战狼的这场剑斗,两人都未尽全力也没带杀机——毕竟曾经共事、引为知己,还是同门、剑术相近,所以在外人看来再如何险象环生也一定不了了之。
“苍生交给你,曹王我来担。”战狼与轩辕九烨迭剑僵持时,曾低声说了这样一句,令轩辕心念一动,最终作出了掣剑决定。
逃兵?两人都是,只看对谁。通透如轩辕九烨,干脆利落,最不啰嗦:“那就互不干涉抉择。师兄保重。”
轩辕九烨救下北冥老祖后转身旋走,不曾插手莫如已然发起的对战狼的围攻。北冥老祖却比他拖泥带水得多,肝肠寸断,宋军刀丛中一步三回头。
小曹王懵了好长一会儿时间,才终于捡回自己的魂,碰巧望到这依依惜别一幕,不由得冷嘲热讽起来:“怎么哭哭啼啼苦兮兮的亲戚们都走了?还是说他们只是第一场?待到日理万机的林阡驾临,你正好可前去拜见主公?”
战狼堪堪回首,愣怔怔望着他一动不动,久矣,还不动,直望得小曹王心里发毛,险些原形毕露、跪求段大人我不懂事说错话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好在战狼终于在封寒拍肩后回过神来,笑:“你和他,竟仅有眉目相似……昔年他放逐你,原是想磨炼你,可岳离和封寒,到底是太惯着你了。”“他”,自然是完颜永琏。
封寒默契地说是,拉开小曹王圆场。还有时间对话?赶紧杀出重围!
冲突、周旋了约莫半个时辰,才总算挣脱宋匪的又一次围杀。不同于小曹王在喘息时尚能庆幸,战狼和封寒虽身在此山却也能隐约看出,对面的莫将军不让须眉,根本是有意无意地给他留缺口,最终目的是将他堵进那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死地——锻炉谷。如是,是考虑到若他走火入魔、能对世人的伤害少些;若他未成魔,则被林阡生擒的变数也最小。
“我军务必避开锻炉谷。宁可先在这狼沟山里打转,稳扎稳打,遍寻出路……不是不能走出去。”曾几何时,他们对宋匪的战略一步步地退让着。只要能解困就能翻身,只要能会师就能解困,只要能走出就能会师……
永夜之昼,总算有立锥之地暂时栖身,身边不乏有小曹王那样的战场新丁,明明号令森严却也因疲惫不支而就地打盹。
封寒听见战狼鼻子里的冷哼,意识到这是愠怒的表现,抢前一步想要将他们打醒,却听战狼叹了一声,收起地图,暂停划策:“罢了,都不是铁打。轮流休息片刻吧。”
剑还入鞘中,听北风凄厉,无限悲凉,唯能喝酒,暖起手脚。
兵来将往,像极了那年自己陪王爷迎岳离入府的宴席,高手堂人头攒动,欢歌笑语,好不热闹。
而如今,曹王府几乎所有精华,全都被林阡一刀带走,是真的大势已去了,他想复仇,有心却无力,一饮而尽,仰天长啸,英雄迟暮,
唯能借酒,蓄积所有后劲,专等林阡到来——
孤注一掷、擒贼先擒王,是最快的走出、会师、解困、翻身途径。
杀林阡,很难?但战狼从来坚信,世间事没有不易、只有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