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到廿三凌晨即将落幕,曹王府、夔王府、蒙古军的三方联手终不过是自取其辱——金蒙联军从兵力到武将都一缩一半!天子岭上,本就风雨飘摇的金军,因大半高手和盟友都下落不明,以至于抗宋主力只剩林陌一个,岌岌可危争如风中之烛……
因为林阡挨了顿胖揍,吟儿觉得需给他和大伙儿补补,听捷报连连,她也放下心,便下厨炖汤给筋疲力尽的大家喝,盛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徐辕、穆子滕等人都已离去——终究,还剩林陌一个,风中之烛也有火苗。
“军师,重心偏西,则难顾北。陵儿毕竟一个人,北关略虚,会否难守?”林阡其实也不放心,可当时为了度化他这个大魔头,盟军只能暂缓前线,就连分出个郝定打西关都很难得。
惭愧的是,他现在必须留在帅帐内被观察一段时间,所以连补偿都做不到,而只能像这样如坐针毡。
“主公,只要林陌的情报网始终不及时,这一战,就算天骄、独孤和子滕赶不回或恢复不了,北关只有厉夫人她一人,都足以收拾他们全部。”陈旭之所以先打压蒙古,一因为蒙古就近,二因为蒙古主宰着金军情报网——只要切断他们的通讯,宋军的舆论势必传播最快,那么,前后这几个关键时辰,金军绝对来不及知道锻炉谷战况,更不会带着“与宋军不共戴天”的心态和胆量去撼金陵——
在陈旭看来,蒙古军对战狼的死讯本就延滞,而且就算勉强获悉,木华黎也不见得第一时间告知林陌,而更可能以“战狼生死未卜”去继续骗林陌向他输送更多金军——就是因为木华黎对林陌并不诚心,陈旭一直认为“防备金蒙联合”是盟军的中长线计划,木华黎也确实把“激起金军对宋军的决死之意”归为“中期看”,他们都曾认为“短期内”即将发生的是金蒙联军打北关或偷袭林阡大本营。既然如此,蒙谍对林陌与其说战狼死,不如描述成“战狼待救”,林陌才好被木华黎牵着鼻子上船……
但不巧的是林阡临阵入魔,宋军在北关周边必然换防,所以从那时起在木华黎的内心:蒙古军恐将一败涂地,金军有必要知道战狼死、才能更气急败坏地报仇雪恨、靠他们自己破釜沉舟来绝处逢生!形势变了,谁的中长线都务必移到眼前,因此陈旭一边追杀木华黎令他没机会发声,一边叮嘱“灭魂”尽一切可能引导舆论:
对于金军来说,锻炉谷之战必须还没打完!他们只要少一口气都成不了事!
“主公的入魔对谁都是意外。木华黎当场重伤,在郝定追杀前还未清醒,醒来后又先顾着保命南撤,完全没空隙对林陌改变方针。”陈旭说得林阡和吟儿心服口服,“紧接着,郝定追杀之下,蒙古军分崩离析,木华黎更有心无力。纵观全局:林陌确实曾拥有翻盘的机会,却九成会因木华黎的私心而错失。”
吟儿本来想问,木华黎会不会有人分忧、在他南撤时分头行动、立即向北通知林陌?然而看到身边人就不问了,问什么,以依仁台为首的蒙谍组织比那更早就已经全军覆没!
一如陈旭所料,木华黎压根没办法和林陌联络,尽管他早已准备好,在林陌被自己牢牢掌控之后,添油加醋地告知金军,战狼、封寒都是如何残忍地死在了林阡手里——
“牢牢掌控之后”?现在算掌控了,却告诉不了了,硬生生输给了“林阡当面入魔屠杀”引发的时间差!
眼下流离失所,还疼得寸步难行,侦察兵倒还有稍大一些的活动范围,首领名叫鲲鹏——那家伙可能是不忍看到遍地残兵,也自责今夜的临阵脱逃行为,因此主动担负起探路和收集战况的职责……
实际上,鲲鹏最担心的是林阡会不会真的毁天灭地,好在他远远看到北冥老祖从林阡帅帐走出,意味着灾难已然缓解,于是终于笑逐颜开回来,带给蒙古军这一好消息:“宋盟高手合力制伏林阡!”再远一些的地方,连他这种来去如电,想要轻易来回都比登天还难。
“哈哈,哈哈。”听得这个消息,木华黎干笑几声。
“你怎笑了?如你所愿?”鲲鹏一愣,还以为木华黎良心发现。
木华黎自嘲:“我竟傻了,天大的事天去愁,林阡他入魔与我何干!”
“我算听出来了,你还悔恨上了,悔恨自己的奇袭策略考虑得太周全。”鲲鹏心凉了半截。
“若是放开胆子,按他哪般入魔都强攻猛打的方式去打,也未必像现在这般,被郝定围剿,我军损失惨重。”木华黎脸色一沉,他是真的后悔,此刻失去西关落脚点,老神山南下之路被毁,北峰暂时也鞭长莫及,蒙古军连流窜都不可能,怕只能等死……蒙古军?哪还有蒙古军?他现在手底下活着的心腹和夔王府一样多——如果小曹王算他这边的话……
“不过,战斗明显还没完。”木华黎抬头望着乌云厚重的星空,“林阡曾经重度入魔,哪能毫无痕迹留下?”远眺北关方向,天际半黑半白,边缘泛金发红,隐隐有战云屯,猝不及防冷风一吹,好似掀来无数烽火,直把木华黎给割扫得清醒:“阡陌之伤!”眼前一亮,“路都给林陌铺好,只盼他能超乎意料。”
“原来你也信‘一成’希望?”鲲鹏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