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利益诱惑之下,恣意变化的人性,是此战节外生枝的根因,
而当两路小人碰撞到一起,终究是较强的一方说了算——
不同于夔王只想“私”贪、“偷”放、“背着”干,再不满也不敢同蒙古军撕破脸;木华黎早就蓄积够了对夔王的厌恶、愤怒情绪,终于在逃出大月氏后忍无可忍井喷而发:
“完颜永升!我命你去监狱看着城主一家,他们却在你眼皮底下人间蒸发!若不是你,我军怎会败仗!”此值中道休整,还未完全脱险,木华黎便算起总账。
夔王慌了片刻,赶紧依着仙卿计谋,推卸责任给民众:“我,我冤枉,手下没兵没将,如何镇压暴动?”
“满口胡言!玄黄二脉分明看见,民众暴动在你放人之后!”
“那时已经小规模暴动了,玄黄二脉办事不力,他们没看见不代表没发生……”夔王不傻,这边还剩多少人两只手都数得过来,玄黄二脉已然死无对证。
“若没有内奸提供消息,民众怎知道监狱何在!”木华黎冷笑。
“民众后面有宋盟,神通广大……”夔王继续胡诌。
“放屁,宋盟若在,会用民众开牢门?你找借口,怎不找个像样的!”速不台一边裹伤一边见不得这小人嘴脸。
“速不台,这么欣赏宋盟,你怎不从了林阡去啊!”夔王知道速不台从宣化之战就有黑点,毫不犹豫自卫反击,使劲朝他脸上扣屎盆子。
木华黎何尝不知速不台的忠诚和实力,怕夔王离间分化,大怒:“完颜永升,你现在死乞白赖跟着我,是真不要脸,还是想当林阡的转魄?!”
“别再滞留,祝孟尝来了!”轩辕九烨持剑从后匆匆赶上。
“莫辜负了那些壮烈牺牲之勇士——快撤!”木华黎知道背后又死了一批弃子,赶紧停止这中场喘息。
杀声四起,不知来自追兵还是风沙还是它们一并,总之黑压压一大片铺天盖地合围而至……
光线遽暗,大难临头,蒙古军无一例外屏住呼吸闭起双眼咬紧牙关,顶着一浪又一浪的冲击和打压,挣开一涡又一涡的羁绊与拖缠,踩过一个又一个的生躯或死尸,一心求活只管使出毕生力气向前推挤,压根没闲暇去考虑会否挤错方向直接撞到哪个敌人或自己人的刀前剑下!
昏昏默默,杳杳冥冥,紧抱木华黎大腿的夔王如何愿意失去蒙古军庇护!尽管很不喜欢他们,可这般前有险阻后有追兵的境况,万万不是分道扬镳的好时机——然而,分不分,你有权决定?
沙暴稍缓,夔王被木华黎奋力踹开,眼睁睁看他们策马越行越快,似要把负责辎重的自己抛诸脑后,大惊,追又追不上,气急败坏扯破喉咙:“木华黎,分道扬镳也罢!你,你把我莫非还来!”
“莫非归我所有,完颜永升,你可以死了!”木华黎说时,莫非低头不答,表面因为理亏、伤势严重说不出话,实际却是欣喜万分。
夔王在后面气得跳脚:“莫非,我的忠臣啊,在小人那里不会有好下场,只会像我今日这般被弃车保帅……”还未说完,声音便被盖灭,身影也完全看不到了。
木华黎对夔王的抛弃可不是弃车保帅,而是弃如敝履。因为,夔王能拦祝孟尝多久?车都算不上。
奇也奇在,那阵风沙和这支追兵撞在一起,竟帮蒙古军争取到和祝孟尝之间的几百步差距。而且木华黎不知道的是,夔王的辎重里藏了个洪老太,恰好对蒙古军和曹王也起了个隔离带作用。
“原来大月氏城下早有地道,我方输在,顾‘动’失‘静’。”暂时安全,轩辕九烨边逃边不忘总结教训。
对于林匪而言,“人少”是蒙古军的漏洞,“黏度”是盟军的忌惮,遂林匪双管齐下,紧扣人少,暗调黏度——
蒙古军人少,故而在防守虚空处必然被破,比如监听之瓮、比如地下酒窖,这是轩辕九烨所说“静”;蒙古军黏度被调,体现在防守紧密处又过分紧张,比如祝孟尝、比如林阡、以及莫须有的转魄,这便是轩辕九烨所说“动”。
最终,竟使林匪细腻地规避了所有可能突然窜出来挟持人质的绑匪风险、而又强悍地把大月氏城的城楼眼睛都不眨地连根拔起!至于怎么重建人家的家园?好像也不是轩辕九烨要考虑的……
“别再想上一战了,留神此情此境、脚底下的深浅。”木华黎早已发现,一路向北,沿途地形之跌宕比从西来时更甚。
轩辕九烨这才缓过神,胸腔里一颗心还是上蹿下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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