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即将结束的时候,被杨鞍给搅乱了,而且搅得一团糟,其实红袄寨的兄弟们大多都不能精确分派……
然而,等闲之兵有可能还不清楚状况、以为杨鞍是林阡派来对月观峰援手的,将领们又岂能不知?之所以彭义斌立刻就明白是杨鞍叛变,是因为杨鞍本该在冯张庄养伤,救局的兵马是谁都不应是他,来得这么快这么巧,不是谋划是什么?!现下,金军切断盟军与散兵游勇的联系,使杨鞍得到那些归降者并加以整合,金军也能以此为起点一鼓作气杀出摩天岭、大崮山,绝对能够破围,这一切双方是各取所需,柳五津知情后,也看清楚了杨鞍和金人划出来的那条线,“事成之后,月观峰之北给金人,月观峰以南给杨鞍”。
可是,杨鞍为何要叛变!?柳五津满心焦虑,一拳砸在榻旁,胸口隐隐作疼。
至于杨鞍为何叛变,从那“杨二当家”,便可窥知一二。
自从寨主谈孟亭归隐山林,红袄寨在整片山东,属二当家杨鞍最大,三当家杨宋贤次之,史泼立、吴越、刘二祖等人依四、五、六排座,彭义斌、国安用、石珪等人居中,钱爽、郝定、林阡还排不上序——当年钱爽是吴越的人,郝定跟着刘二祖,林阡更是史泼立的手下……而今史泼立与林阡的关系倒置,多少令史泼立不习惯、有排斥,虽然不可能不服,但人之常情,没有哪个统帅会喜欢落魄时的际遇,偏偏史泼立不仅知道还参与过、不仅掌握还常提起……史泼立看懂形势后,唯一能做的只是对林阡规规矩矩、对徐辕屁颠屁颠,就是这样,直到月观峰此役……
言归正传,既然杨鞍最大,红袄寨就该是他的,事实上被黄掴封锁在泰安那么久,一直都是杨鞍率领军兵与之拼杀,最卖命的是他无疑,这也是他在泰山境内积累了不少死忠的根因——但卖命,不代表能赢,不代表山东境内他仍然有最多拥趸。相反,山东局势是因杨宋贤刘二祖的青、潍之役才拨云见日,更是因吴越的撕裂封锁才全盘颠覆,所以,反败为胜后的山东,军民称颂的全都是杨宋贤、刘二祖、吴越。久而久之,连泰山境内都令杨鞍嗅出了危险,再不笼络人心,就真来不及了。
杨鞍曾对林阡说,矢志抗金,绝无更改,“有生之年,若能重振旗鼓,杨鞍死而无憾!”
但,杨鞍说的不是林阡口中的红袄寨,而是他杨鞍为主的那个红袄寨。
不过,说到底,这些杨鞍都可以忍,足以令杨鞍拉帮结派,却不足以构成杨鞍的叛离,事实上,半日偷闲中的雪仗,杨鞍还是真心真意地在帮天骄——那,却也是杨鞍最后一次真心真意。
一切转折,全因黄掴出手、谣言混淆。
那被黄掴掌握了火候、很早就在酝酿、最近才传入冯张庄的言论——金人说,冯张庄之役,之所以能差点对林阡等人一网打尽,是因驻军于外的祝孟尝不慎暴露。而非先前公认的,杨鞍手下惹祸。
这种传言,确实令祝孟尝忐忑,林阡却说那些都过去了就算,但对于杨鞍而言,那没过去!原来是你祝孟尝暴露的,我杨鞍却背黑锅背了这么久,可知当时我怎样愧疚、无地自容、愧对兄弟,可知当时我因为此战之过甘愿蛰伏于冯张庄,既是养伤,更是悔过——这一战真是可笑,又是我最卖命,打到眼瞎为止,结果犯错的是你,立功的还是另一个人、郝定!谁能看清楚,红袄寨当家们的势力消长,也是从冯张庄之役后突然重排,刘二祖郝定一跃而起,超过杨鞍直逼吴越。
红袄寨的所有兄弟,杨鞍都一视同仁,即便是冯有南这种花钱捐当家玩票的纨绔,冯张庄之役他仍想拉他们回头;即便他曾瞧不起孙邦佐李思温的投机倒把,但好歹没否认他们在大崮山之役有功劳,更曾佩服过林阡的宽容和善于用人……兄弟二字,杨鞍看得比林阡还重。所以,虽然刘二祖、吴越皆能居功,反而他杨鞍退居后军养伤,他也只是不满罢了。他对自己说,伤好了不就行了?宋贤不也一样在冯张庄养伤吗。
结果黄掴找到他,分析了前因后果来龙去脉,问他,难道你不觉得,冯张庄之役谁立功、谁蛰伏都像是人为设定好的?林阡故意安排了杨鞍先入虎口,他本人却特地晚到了片刻,其实是转道去嘱咐郝定,如何破局立功。关于郝定的存在,一开始杨鞍等人确实蒙在鼓里。黄掴说,按林阡的计划,解完毒杨鞍等人会跟邵鸿渊的人先打起来,混战到不可开交郝定如神兵天将降临有利于他收获人心——而实际上,郝定不仅是打破僵局的了,分明还是力挽狂澜的……
当日杨鞍一心要帮林阡,怎希望被他如此冷落——甚至嫁祸?!黄掴说,林阡的计谋出现意外,邵鸿渊事先就察觉出了杨鞍等人的潜入,令得一干人等置身危难,林阡后来也调查出那是祝孟尝所为,却因那是林家军部将而包庇,却顺水推舟给杨鞍的手下。所以,后来真相揭穿时,林阡可以淡淡对祝孟尝说,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那些不满和隐忍,遭遇了黄掴的离间,加上身边的死忠们不时也打抱不平、背地怨言、煽风点火,杨鞍终于明白,林阡确实有可能是刻意为之。虽然冯张庄之役林阡晚到的片刻,一股脑儿推到了“茶翁之死”,但晚到的片刻,林阡完全可以去做更多,比如计谋扩充——
可是林阡,你费尽心力扩充的那些,究竟是对金人的计谋,还是对我杨鞍的暗算?!
那么,有关路成喜欢妙真的说辞,是你对我杨鞍的补偿,或是索性要放我身边的钳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