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她刚还想呢,那丫头可能直接会哭出来,要么就是狂甩一长串问题过来,可这画风不对呀,又是脏话又是杀全家的,这么凶,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但转念一想,常佳卉不相信也正常,她胆儿都算肥的了,换作别人,一个已经”死”了三年的人突然给自己发了条微信,胆都要吓破了,还能杀人全家!
常安觉得鼻子发酸,可嘴角明明又抑制不住地笑,她缓了缓,就这缓的功夫,常佳卉那边又连续发了几条微信过来。
”你谁啊?”
”说话!”
”你到底是谁啊,别tm跟我开玩笑!”
一条条跟小炮仗似的,常安想,都三年了,佳卉也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这急咧咧的性子还是一点都没改。
常安等自己的情绪稍作稳定,重新拿起手机,发了一条语音。
她说:”佳卉,我真的是常安啊”
近几年空气污染严重,云凌大雾,已经持续好多天了。
常安戴了口罩下楼,十分钟前她已经接到常佳卉的电话,说已经下二环。
这个时间点也不堵车,算算应该快到了,常安怕她找不到病房,刻意站在住院楼门口等。
这个时间点也没什么家属,难得见值夜班的护士或者医生经过,厚重的大雾中还能听到刷刷刷的声音,应该是清洁工在扫地。
常安大概等了七八分钟,心里除了紧张和期盼之外,还有莫名的情绪在慢慢往上堆砌。
她把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越握越紧,越握越紧,像是在凝聚某种力量,直至浓雾中传来笃笃笃的鞋子声音,尽管还没见着人,但不知为何,常安就能笃定来人肯定是自己的妹妹。
果然,不出几秒钟,浓雾中的身影由模糊变清晰,好像穿了件黄色大衣,哦不,走近了常安才发现不是黄色,是浅驼色,脖子上挂了丝巾。一会儿工夫便已经从前面空地上了台阶,尽管穿得很女人味,还登了双高跟鞋,可这走路风风火火的样子还是跟三年前无异。
最主要是她压根就没看到常安,或许是目视前方走路太快了,也或许是雾太大她没注意到门口还站了人,反正就这么华丽丽地从常安面前走了过去。
常佳卉快速进入住院楼大厅,常安也没拦她,只是转身默默跟上。
常佳卉在等电梯,按了楼层,可是电梯还没下来,她看上去似乎很急,小动作不断,一会儿捞下头发,一会儿用手指拽着包上的一个挂环。
常安在侧后方看着她的背影,嗯,瘦了,美了,知道穿裙子化妆了,也蓄起了长发,染成时下最流行的巧克力色,下摆微微烫卷,只要她不说话,就那么站着,常安想现在自己这妹妹还是挺有女人味的,可是不行呐,这般淑女形象维持不了半分钟,佳卉兜里的手机响,她掏出来看了眼。
”妈,我刚到是啊,这么大雾呢我路上不得慢点开嘛?知道知道哎哟你哭什么哭,让我先见到她再说,我还没上去呢,行了电梯来了,先这样!”
常佳卉一通机关枪似的,急急忙忙挂了电话,刚好电梯下来,开了门,她正要进去。
”佳卉!”
就在跨出脚步的那一秒,常安喊出声。
电梯前面的常佳卉背影僵在那,没有立即回头,却也没有进电梯。
常安往前走了两步,又一声:”佳卉!”
常佳卉捏手机的手指根根拽紧,缓缓回头,看到面前的女子摘下口罩
这是怎样一般体验呢,当时就感觉处在时光的间隙里,好像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就这么站在清晨的医院大厅两两相望,情绪和理智在那瞬间是空白的,包括呼吸都好像自动停了下来,直至身后的电梯门”嘭”地一声关上。
常安看着常佳卉往自己这边过来,越走越快,越走越急,大衣下摆似刮起一圈圈风,直至走到常安面前,她举起手里的包劈头盖脸往常安身上甩,肩膀,胸口,手臂。一下下甩过来,嘴里骂骂咧咧地喊:”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小时候第一眼见你就看出来了,自私,恶毒,伪善,还一肚子坏水你这一肚子坏水的女人,你这一肚子坏水的女人真想掐死你,真想掐死你!!!”
恨劲带着狠劲,起初常安还能忍着,可连续被砸了几下有些吃不住了。
这丫头是真打算往死里揍呢。
”行了行了!”常安抓住她的包带子,动作被牵制住了,常佳卉又拽了两下,没拽得开,倒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最后是常安把人扶住。
”打两下解解恨就可以了,还真下得了手!”
她一边揉着自己被砸疼的肩膀,一边依旧拽着包带子,常佳卉这才消停下来,两人目光对望,先是眼圈红了一把,湿润透出来,眼看就要哭了,可常安突然在包上拍了下。”你这包是鳄鱼皮的吧,材质这么硬,打人疼得要死命!”
原本应该挺伤感的重逢场面,被她这句话一下子转了画风。
常佳卉没忍住,嗤地一声就笑了出来。
她笑常安也跟着笑,面对面的,笑到后来眼泪也随之滑落下来,过路的人都要看她们一眼,估计以为是哪儿跑来的两个傻子。
常佳卉跟常安去了病房。
护工已经起来了,小芝却还没醒,常佳卉走到床边上看了眼。
”好小一只啊。”她一边感叹一边伸手要去捏睡梦中小芝的脸蛋,被常安及时拍掉。
”嘘,别弄她!”
”小气,我就捏一下嘛。”
”有什么好捏,她又不是猫猫狗狗,过来,别吵醒她!”
常安把常佳卉拉到一边,常佳卉瞪了眼,小声嘀咕:”几年不见倒是凶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