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城市的天空是有四季的。春天的时候它明媚、亮丽,那种亮是熬过漫长冬季后的亮,像解冻后的溪水,泠泠作响的亮,是清晨雾气中钟声响起的亮;夏天的时候它是红色的,火热的让人不敢与它直视,但这红应该是各种颜色凑成的红,有新竹发叶的绿、有万里无云的蓝、有百花盛开的五彩缤纷,飘香面馆的油辣汤是红色的,红星路晚上的大排档是红色的,行走在北京路上的人是红色的,小孩用勺子挖着吃的半个西瓜是红色的,东门的古装服也是红色的,一切都热得发红、发烫;秋天的时候它变成了灰色,初秋也许是黄色的,但大多数时候梧桐叶早已落尽,抬头看见的是枯枝和灰蒙蒙的天,雨总是不停歇地下着,风起的时候人们内心是激动的,这激动使小时候的我在这样的季节里总会拿着枯树枝学着淑静沿路抽打着树叶,一路跑着、一路叫着,人这时候往往也是无比清醒的,孤独和伤感总会不由自主升起,人生又算得了什么呢?就像宇宙的一粟漂泊着;冬天的时候它变成了白色,词蓝搓着双手哈出的气是白色的,女人街麻辣烫冒出的热气是白色的,黄家塘米粉用的骨头汤也是白色的,这白色让我想了宿舍走廊的雪被风吹过后的纹路,想起了在五一路的巷子里面等锅盔的时候被风吹得瑟瑟发抖,想起了那些个裹着被子写着一首首诗的夜晚。可南方沿海的城市是没有春和秋的,漂泊了大半辈子,对故乡的记忆渐渐只剩冬天了,并且是没有景色的冬天。
苏栀转来的时候就是在这样的冬天,便河的水将冻未冻,教室楼下的腊梅将开未开。那天早上,天气久违的晴朗,像是阴郁了许久突然明亮、像是初春雪刚化天晴的感觉。我咬着笔头、托着腮听着柳浪湖讲解着试卷,内心早就融入了偷溜进来的阳光之中,懒洋洋的,陷入了遐想。咬笔头是词蓝的习惯,虽然已经不怎么和词蓝接触了,但这并不能改变词蓝给我带来的印象。我仰起头,试着让脸颊接触更多的阳光,愈发惬意起来。我想起了词蓝也曾咬着笔头、托着腮,想起了和词蓝坐前后桌的时候我的笔总是会从桌子前面掉下去,这时我用手指头轻轻戳一下前面的词蓝,词蓝便会弯下腰替我捡起,然后问我笔怎么总是喜欢掉,这一戳让我心都可以跳出来似的。仿佛一切都还没变过,词蓝依旧会唱着《知足》,唱到“才发现”我依旧接不上,我会在校外众多的小摊中买好晚餐和词蓝一起享用,会在运动会前夕的那些夜晚和词蓝一起练习跳长绳,会在通红的晚霞下一起打着排球,偶尔也会肩并肩走着然后碰到一起,幸福来的后知后觉,但我真是沉在其中了。
语文老师柳浪湖再次进来的时候我是毫无发觉的,被点名批评的时候我有些尴尬,一种类似被人发现秘密后脸红的尴尬,尤其是柳浪湖后面还带着个不认识的新同学。我知道这可能就是老肖口中班里来的新人了,我盯着苏栀的眼睛,却发现苏栀也盯着我,那眼神仿佛在对我说:“嘿,我知道你刚才在想着什么。”我低下头,极力掩饰着自己,此时在台上自我介绍的苏栀是吸引人的,秀丽的外表下面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这种美不是词蓝纯净的美,是一种让人觉得来自新大陆似的美,一种独立、酷酷的美,同时也带着一种冰冷的高贵。这种感觉让我一下子就联想到了绿子。她的名字的两个字也都是我喜欢的,让人容易联想到苏东坡与栀子花。苏栀自我介绍完后,柳浪湖不合时宜的叫我上去分发周记本,这让我和正从讲台下来的苏栀有了必然的碰面。短暂的眼神对视让我恍惚间有种苏栀喜欢我的感觉。不过我很快便苦笑了出来,这种自以为是并不是太好,况且我对词蓝依旧是抱有幻想的。我四处发着周记本,感觉自己暴露在一个大的舞台之上,身上光溜溜的,所有的想法都被人一窥而尽。
柳浪湖把苏栀安排在了天哥的旁边,离我十万八千里。因此整个高二除了从天哥口中听到一些关于她的事,我与苏栀基本无甚交集,偶尔我会朝那边看两眼,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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