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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一说,我这才看见屋角斜对面铜镜之中自己满面黑灰,衣裳破败满目苍夷,这如何能叫宵儿瞧见……颈上竟还有浅浅一道猩红伤口,有血珠正慢慢沁出……
我伸手便要随手拭去,却被他一把攥住,“别动!”
但见镜中男子卷起外袍袖口,利落撕下内袍一截白净袖摆,从怀中摸出一小包东西打开,倒了少许浅黄色粉末其上,再低头将那截白色绢缎在我颈上绕了一圈。
镜中,另一双女子的妙目轻轻一抬,盈盈闪过,竟带凄婉。
我不由往后一退,避开宋席远的手。
“你放心,我不会勒死你。
虽然我一直想这么做。”
宋席远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伸手又将我拉近几分包扎,言语隐忍刻薄,低眉垂目动作间竟是说不出的仔细轻缓,铜镜倒映之中,一览无余。
我一时心绪纷繁难言,垂下眼帘掉转视线。
包扎好后,那名唤画扇的女子领我到内厢换衣,我一看,那衣裳色彩浓重旖旎,轻罗曼纱处处透着风情,不由一顿,那女子却似立刻看透我的心思,柔声道:“顾春楼内一时只能寻到这般衣裳,虽俗媚,却是干净的,并未上过身。
沈小姐无须介怀。”
我忙道:“不妨事。
是我平日里穿得太素净了,一时竟不晓得怎么系这衣带。”
“沈小姐无需操心。”
她温婉一笑,拿了衣裳替我披上,细心地系上衣带,那繁复的罗裳纱带在她一双细巧的手中宛若花蝶翻飞穿梭指尖,我第一次晓得有人可以美得这般不犀利张扬,却又处处透着灵秀剔透,便是替人穿衣系带这样的小动作在她做来也是赏心悦目。
不消片刻,那罗裙便被她妥帖披至我身上。
“好了。”
她放下手,唇角舒展出一抹笑,抬头时几不可察微微一顿,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她瞧,甚是失礼,赶忙移开眼睛推门出去,却听得她在我身后略带迟疑轻轻出声:“沈小姐,他……三公子从来只宿外厢间,你莫要误会。”
我楞了一下,待明白她言下之意,不免苦笑。
方才还觉得她心思玲珑,现下不得不说竟是剔透太过,思虑太多了,所谓物极必反。
“你多想了。”
我答道,头也不回脚下不停便推门出去。
宋席远立于轩窗之前不知眺望何处,临街的灯火映照在他脸上,闪烁明灭,不辨神思所在,在我推门的一刹那便回转过头,一眼扫过我,不自在地咳了咳,道:“你稍待,我去将宵儿领过来。”
言毕转身出门。
就要看见宵儿了!
两年了,我日思夜想的宵儿……我看着紧闭的门扇心中一时七上八下,竟有些近乡情怯的惶然,不知宵儿可有丁点受伤?不知宵儿可还记得我的模样?不知宵儿乍一见到本该过世的母亲可会惊吓?不知宵儿可会拿那对付摄政王的钢针对付于我?不知……
一瞬之间心头涌上无数的未知与不确定,在此之前从未有过的疑虑纷至沓来搅得我忐忑慌乱,站也不是坐也难安,只能在屋内来回走动。
不过片刻时间,心中却已转遍种种念想,每一种都叫我不堪细想。
门扇不知何时悄然拉开,我敏感地转过身,一个软软的小影子似离弦之箭一般扑了过来一把抱住我,“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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