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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哉惟悴容,无复蕙兰芳。
有怀凄以楚,有路阻且长。
妾身岂叹此,所忧在姑嫜。
念彼猿猱远,眷此桑榆光。
愿言尽妇道,游子不可忘。
勿弹绿绮琴,弦绝令人伤。
勿听白头吟,哀音断人肠。
人事多错迕,羞彼双鸳鸯——”
唱词一歇,支板轻响,瞽师的笛声悠悠而起,众官交头接耳,低声赞叹。
曾渔听过后世的越剧《琵琶记》,对此剧颇为熟悉,赵五娘的人物形象极为鲜明感人,现在听到这样原汁原味的海盐唱腔,不禁注目凝神,不胜陶醉—
那小旦也目视曾渔,脆声道白:
“奴家自嫁与蔡伯喈,才方两月,指望与他同事双亲,偕老百年,谁知公公严命,强他赴选。
自从去后,竟无消息,把公婆抛撇在家,教奴家独自应承。
奴家一来要成丈夫之名,二来要尽为妇之道,尽心竭力,朝夕奉养。
正是:天涯海角有穷时,只有此情无尽处。”
笛声一变,小旦换了个曲牌又唱道:“春闱催赴,同心带绾初。
叹阳关声断,送别南浦。
早已成间阻。
谩罗襟泪渍,谩罗襟泪渍,和那宝瑟尘埋,锦被羞铺。
寂寞琼窗,萧条朱户,空把流年度——”
楼上众官正听得悠哉优哉,府衙大门前的戒石亭方向突然传来击鼓声,这鼓声来得突兀,“咚咚咚”
一阵乱敲,吹笛的瞽师耳朵最灵,立即闭嘴不吹,小旦也不唱了,楼上众官面面相觑,广信府推官道:“这是鸣冤鼓。”
大明朝的北京皇城有告御状的登闻鼓,各地方衙门也设有供百姓鸣冤报官的鸣冤鼓,但大抵流于形式,而且州县正印官隔两日便会坐堂受理民间诉讼,一般小民也不会去击鼓鸣冤,完全可以走正常诉讼渠道,击鸣冤鼓是对判决不服,要到上级衙门控告,都是大案、血案,广信府衙前的鸣冤鼓已经几十年没被敲响过了(其实是鼓坏了),林光祖初上任时修葺府衙,见鸣冤鼓牛皮已朽,根本敲不响,就让匠人重新蒙了牛皮,没想到今日就被人敲起来了——
林知府是个戏迷,正听得入港,却被鼓声搅了,大感扫兴,问在座的上饶知县陈添祥道:“最近有何冤案?”
陈知县皱眉道:“今年并未出过命案,都是一些小案件。”
吴通判道:“或许是其他四县的民众来喊冤。”
林知府便让人去问明情况,摆摆手让戏班子先退下,民众击鼓喊冤那是要及时受理的,否则若被监察御史访知,会予以弹劾。
吴春泽向曾渔低声道:“不会是蒋元瑞在击鼓鸣冤吧?”
曾渔不动声色道:“难说,若真是他,那他是自投罗网。”
衙役很快回来禀报说有个生员鼻青眼肿、身上血迹斑斑,要请府尊大人为他作主严惩凶手——
曾渔与吴春泽对视一眼,曾渔心道:“还真是蒋元瑞,在蒋元瑞看来,他是蒙受奇耻大辱了,这是大案要案、千古奇冤,所以休沐日也要告官审理。”
林知府问那衙役:“杀伤人命了?”
衙役道:“那生员没说出人命,只说被殴打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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