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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里,易母是个温柔端庄的女子,也是村里少有的识字的女人。
她和易父是外乡人,听父母说起,是二十年前来到下河村定居。
这夫妻二人为人极好,男人一身好武艺,妇人则知书达理,村里的人没少受他们的照顾恩惠,所以易家在下河村也是极有体面的人家。
自己小时候,家中没有饭吃时,也时常受到易母的接济,就连自己知书识字的本事,也是她教的。
离家三年,回来就听闻这个照料自己颇多的伯母过世的消息,她心中十分的酸楚伤感。
不过也因而她明白过来,这兄弟二人都还在孝期,自然是不能成亲的。
吃过了饭,农家夜间无事,为省灯油,也就是早早的就寝。
易峋将她带到了西边的一间厢房里,说道:“这儿以前是娘的卧房,以后你就住这里。”
秦春娇走到屋里,看这屋中西边靠墙垒着一张炕床,对过是黄杨木的衣柜箱笼,一旁竟还有一张小小的梳妆台,上面安放着一口镜奁。
易峋又说道:“来不及给你置办衣裳,衣柜里有些娘生前穿过的,你先将就着穿吧。”
秦春娇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些什么,脸忽然涨得通红,两只小手绞缠着。
易峋看着她,她还穿着白日里的衣裳,半新不旧的比甲,却因剪裁合宜将她的身段勾勒了出来,女性柔美的线条被烛火投映在墙上。
她比三年前出落的更加好了,亭亭玉立,柔媚动人。
他只觉的胸口有什么燥热着,喧嚣着,他想去拥抱她,质问她,甚而……拥有她。
她是他买回来的女人,他对她干什么都可以,不是么?
易峋深吸了口气,压下这暴躁的冲动,丢下一句:“你早些睡吧。”
便带上门出去了。
秦春娇望着被关起的门,发了一会儿怔。
她走到梳妆台前,开了那口镜奁,一泓秋水也似的镜面映出如花人面。
镜里的人,洗去了铅华,肤白如脂,唇红似染,眼角边点着一颗泪痣,越发让整张脸显得妖娆妩媚,一头乌发柔云也似的挽着。
不知多少人赞赏过这幅容貌,可这样的容貌出在一个贫民家中,却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不是长了这样一张脸,如果不是她有一个嗜赌如命的父亲,她也不会背井离乡被卖到相府,她和易峋也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压下这令人烦恼的往事,她轻轻将镜奁重新合上。
这样的水银镜,是西洋货船上下来的东西,她只在相府里见过,这下河村全村上下只怕就是里正家的小姐,也未必会有。
这竟然是易母的遗物,当真令人惊异。
易母生前的确是个精于修饰的女子,但也从未见她穿戴过什么过于华贵的衣饰,为什么会有这样昂贵的镜子?
带着不解,她走到了床畔坐下。
床下烧着热炕,暖烘烘的,令人丝毫感受不到屋外的寒冷。
床上的床单被面皆是湖蓝色细棉布,却都是新的。
她有些糊涂了,这间房说是易母生前的住处,但为何床上的用品却都是新的?再想及今天进门时,易嶟说漏嘴的话,他是知道自己要来?但这怎么可能?
自己被卖出相府,是没有前兆的事情,易家兄弟怎会知道?
她想不明白,连日以来的紧张疲惫,这会儿一股脑的发作起来,令她困乏不已。
她熄了灯,脱衣就寝。
温暖的炕,绵软的床铺,带来难以言喻的舒适,她很快便遁入了梦乡。
易峋在房门前站了一会儿,看着门缝里透出来的亮光消失,才去了厨房。
易嶟正在灶前,借着灶火的光亮收拾农具,见他进来也没有起身,只是招呼了一声:“哥。”
易峋在他身旁坐下,把白日买回来的种子一包包分好。
兄弟两个商议着开春之后的农事,如今易家有二十亩地,十亩坡地,十亩水田,仅凭这兄弟二人,是种不来的,少不得要去雇些人手。
易峋说什么,易嶟便点头答应着什么,这兄弟两个,从来是大哥做主,弟弟听命。
两人商议妥当,眼见时候不早,也都各自起身要回去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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