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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看见一盏灯火摇曳着过来,他正要下台阶,背后一个温暖的身子贴上来,脸颊靠在他肩胛上,静谧的夜里听得见咻咻的鼻息。
他怔了怔,知闲圈紧了手臂,玲珑有致的身形柔软如水。
换作别的男子,有美人投怀送抱大约会受用之极,他却如芒刺在背,连寒毛都直竖起来。
“容与哥哥,我有时很担心,你究竟喜不喜欢我?”
她嗫嚅着,“如果不喜欢我,就不要同我成亲,不要让我活在绝望里。”
他的心直往下沉,以前明明是无所谓的,最近不知怎么,越发控制不住自己。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自己也闹不清楚,单就是排斥,她在他心里无处容身。
这样对她的确不公平,他想一定是近来琐事冗杂,他疲于奔命,早就无暇他顾,所以苒苒生出倦怠来。
再过阵子……也许再过阵子就好了,他还能像从前一样待知闲,至少能少些厌弃。
他费了极大的力才忍住不去分开她的手,夜风虽凉,吹不散背心濡濡的湿意。
他叹息,隐忍再三方道,“你别胡思乱想,我知道你委屈,我在家里的时候少,难免冷落你。
没法子,武将和文官不同,眼下已经是好的了,逢着边关有战事,仗打不完,三年五载驻扎屯守是常事。”
他终于轻轻挣脱出来,撩了她鬓边的发绕到她耳后,半蹲下身子道,“我这辈子就是这模样了,也许哪天战死沙场也说不准。
你细想想吧,趁着还未亲迎,若是不情愿了,我和母亲去说,退婚也使得。”
知闲的脸色霎时惨白,她不过是想听他一句话,竟是这么难!
牵扯上了婚事,甚至还要退亲。
她以前只觉得他凉薄,谁知他还有那样恶毒的心思!
要嫁给他,就得接受他带来的一切,荣耀也好,痛苦也罢。
他是决计不会改变的,如果她不愿解除婚约,那么只有学会忍耐。
她明白了,他不爱她,所以待她不过如此。
可是怎么办,她爱他深入骨髓,从十二岁起,他就是她心中山一样的存在。
走到了这一步再回头,她无论如何舍不下。
她垮下肩头,凄婉的望着他,“是我糊涂了,你别往心里去。”
说着去揉太阳穴,蹙眉道,“近来不知怎么,老是头疼,脾气也变得躁了。
你瞧刚才,我又失态了。”
他笑了笑,“既这么,明儿差人请郎中来诊个脉,赎几剂消暑的药。
这几天好生歇息,天突然热了肝火旺,兴许入了三伏反倒好了。”
他慢慢下了台阶,那个挑灯的婢女前头见他们有这等亲狎举动,识趣的停在远处再不过来。
他看看夜色,新月虽淡,渺茫还能照得清路。
这当口只想快些离开,便不等那风灯了,兀自提了袍子一角迈过了碧洗台的门槛。
起先几步走得还算沉稳,他自己也满意,文雅的作派,上等的情调,他向来玩弄得驾轻就熟。
可一旦出了她的视线,他渐渐不受控制。
步伐快起来,越走越急,恨不得一脚踏到醉襟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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