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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面哭,一面叫道:“师父……”
他越来越近了,仿佛伸出船橹就能碰到。
但他双眼紧闭着,全身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她拎起一卷缆绳,一头系在舱门上,又将另一头系在自己腰间,趴在船舷上,拼命向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头发、他的肩膀、他的手臂。
够不到。
她又向前匍匐了两步,双脚勾住一块突出的舱板,半个身子几乎已经贴在水里了,将手中的船橹伸出去,却只碰到了他身上的箭矢。
杜浒全身突然极其轻微地颤了一颤,似乎是感觉到痛了。
他往水中沉了几寸,左手却慢慢张开来,将伸过来的船橹轻轻握住了。
奉书喜极而泣,一把一把的将他拉近。
可是她使尽力气,也无法将他拖上船来,反而扯得他身上箭伤汩汩地流出血来。
她急得左右为难,最后一咬牙,扎起衣襟,跳进水里,推着他的腰,将他一点一点地顶上了船。
她自己则精疲力竭,仗着腰间拴着缆绳,被小船拖行着,在水里喘息许久,这才手脚并用地爬上船去。
杜浒的背后也中了两箭,无法仰卧,只能侧躺在船板上。
他面无血色,不管她怎么叫唤,也不睁眼。
他的几处箭伤被江水的冲刷得干干净净,一点血迹也没有,但反倒平白让她生出些不妙的预感。
奉书怔怔地看着他,也流不出泪,也哭不出声。
她试着去拔他肩头的箭,可是那箭头上都带着倒钩,深深埋在肉里,像生了根一样。
她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只觉得若有若无。
她不敢把手移开,只怕下一刻,他的呼吸就会停止。
最后她只能用自己的衣袖,一点点擦掉他脸上的水珠,把他皮肤上残余的血污擦干净。
又不敢用一点的力气,只怕他还能觉得疼。
然后不知为什么,又跑到他脚边,把他的一双麻鞋慢慢脱了下来。
那鞋子里满是冰冷的江水和泥沙,穿着肯定让他难受。
雨已经停了。
一轮洗得干干净净的夕阳泛着柔和的光,射进船舱。
舱外的水流如同金色的绸缎,托着这一叶扁舟起起伏伏。
江岸两边是一望无际的稻田,此时正是晚稻成熟的季节,黄澄澄的稻穗随风舞动,仿佛在唱着快活的歌。
过了良久良久,杜浒忽然微微呻吟一声,吐出一股股血沫。
奉书不敢碰他,轻声叫:“师父?”
杜浒的眼皮微微动了一动,慢慢睁开了眼。
他无神的目光落在奉书身上,打量了好久好久,又朝四周看了又看,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所在。
奉书颤声道:“师父,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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