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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恺道:“哭声。”
“哪里有哭声?”
四周分明寂寥无声,徐霜策还以为自己听漏了什么,却见应恺沉默半晌,道:“没有,我听错了。”
徐霜策皱起眉,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一丝不安。
然而他还来不及追问,应恺已经摇头笑了起来:“霜策,你这酒酿得太烈了,到底能不能让我亲自来指点你两下?这样下去何年才能把酒具还给我啊?”
徐霜策立刻一拂袖将手背在身后,淡淡道:“不可。
酿酒如求道,各人之道不同,怎能胡乱指点!”
“……”
应恺扶额喃喃说:“懂了,那点家当我这辈子都别想拿回来了。”
徐霜策送走应恺,回到神殿,只见宫惟在最熟悉的白檀气息中酣醉不醒,下意识变成了与之相关的形态――小狐狸。
温热柔软的小狐狸趴在云榻上,毛又顺又长,两只尖耳朵软趴趴地,尾巴蓬松柔亮的毛一直垂落到白玉地砖上。
它全身都软得像是一滩水,徐霜策站在榻边半晌,呼吸略微急促起来,伸手将小狐狸变回了宫惟。
少年白皙得如同一泓月光,嘴唇无意识地张着,打翻的酒盏溅湿了袍袖,手腕肌肤上浸透了酒与桃花的醇香。
大概因为夜深人静的缘故,徐霜策看着他,心脏在胸腔中一下下重重地搏动,以往压抑的无数个念头突然一股脑冒了出来。
为什么他总是要往北垣跑?
为什么他总是遨游人间,乐不思蜀?
为什么这天地间所有人、所有事都能占据他的心念和时间?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再是独属于我一个人的小狐狸了?
这些念头一旦生出,就像魔种迅速长成参天巨藤,紧紧缠绕住了徐霜策的心神。
他俯下身紧盯着熟睡中的宫惟,目光落在那张开的殷红的嘴唇上,大拇指摩挲良久,终于鬼使神差般落下了一个亲吻。
呼吸交错,嘴唇相贴,灵魂爆发出剧烈震颤。
情障从内心轰然升起,将上神拽进了万丈深渊。
砰地一声撞响,徐霜策起身踉跄退后,撞翻了桌椅酒盏。
但他甚至没有任何感觉,因为脑海中的惊涛骇浪吞噬了一切,元神轰塌头晕目眩,走火入魔的同时爆发出强烈气劲,甚至摇撼了整座东天,令云层都发出轰然震响。
“徐白?徐白你怎么了?”
恍惚间他听见宫惟似乎被惊醒了,在深醉中踉踉跄跄奔来:“你走火入魔了吗?发生什么事了?”
徐霜策看着面前少年惊讶的面容,从未像此刻这样强烈地想占有他,伤害他,让他感觉到与自己一般心脏抽搐的疼痛;又想把他拥进怀中紧紧地保护起来,从此不受到一丝风,不沾上一滴雨,将世间所有珍贵美好之物连同自己的心肝一并奉送到他面前。
巨大的喜悦与悲伤在同一时刻撞击心脏,矛盾如利爪将灵魂撕裂,又被嫉妒的酸液灌满。
徐霜策张了张口,但听不清混乱中自己说了什么,他最后一点理智让自己逃出了神殿,元神冲进了无边无际的凌虚。
那是东天上神第一次走火入魔。
他开始闭关冥思,甚至不敢在脑海中想起宫惟的面容,然而情障一生便如堕魔。
他永远失去了那颗铜墙铁壁般冷漠的道心。
当时宫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无暇缠着徐白追根究底,因为那一夜后紧接着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应恺回到北垣,对凡间降下神谕,以天下之兵铸金人封存,强行止戈,熄灭战火。
三界震动。
从来没有任何仙神对人间降下过如此强硬、绝对的神谕,应恺是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个。
不仅宫惟,连其他仙神也在冥冥中预感到了灾难的到来。
但应恺才是掌管人间秩序与和平的神,其他任何神明都无法轻易干涉他的决定。
唯有徐霜策听闻后,不顾情障未除便强行出关,立刻携剑飞至北垣,应恺看着他手里的不奈何,缓缓问:“你是来强行让我收回成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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