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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薛讷先前的布阵,队伍继续前行。
曲曲弯弯的滦河一路伴随着他们行进。
河水两边的山岭渐次排开,越向前走,河谷越是狭窄,道路越是崎岖,而两边的山峰如同剑锋一般,直插云空,山岩壁立,峥嵘可怖。
薛讷骑在马上,忽然一阵心惊肉跳,脊背发寒。
心头陡然间涌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此地山高峰险,山路狭窄,地势易守难攻,契丹人若是在这里设下一队埋伏,居高临下,不用单兵相接。
单是箭矢齐发,再加上滚木礌石,自己的这一彪人马就难以脱逃了。
正胡思乱想,忽见右面山头上一只响箭飞出,呼啸着直冲云霄,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两边山岭上滚木礌石倾斜而下,直砸得兵将们狼哭鬼嚎,一遍哀鸣,队伍顿时大乱。
士卒们没头苍蝇似地到处乱窜,有的人情急之下竟然投身滦河,瞬时便被浪涛卷得无影无踪。
滚木礌石刚停,山顶上是又乱箭齐发,箭矢如同飞蝗一般,刚刚躲过了礌石的兵将们没有躲过箭矢,许多兵士身上中了十几箭,像刺猬一样,惨死在乱石之间。
受伤的更是不计其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呆坐在马上的薛讷被几个卫士拉了下来,他们护卫着他,冲到了山脚下一块凸出的岩石下面掩藏。
薛讷又急又恨,挣脱卫士,拔剑在手,嘶声大喊道:“随本官冲上山去,杀光那些夷狄!”
话未落音,又是一阵飞蝗般的箭矢飞落下来,一个站在最外头的卫士喉头上中了一箭,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一头倒在薛讷脚下,大睁着双眼咽了气。
薛讷呆呆地看着他,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个副将冒着箭雨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薛将军,原来你在这里。
杜将军遣末将过来请你示下,我们怎么办?”
薛讷问他:“杜大人呢?”
“他在后面,差一点就被礌石砸中,找到一块岩石躲避,好不容易才逃脱了一条性命。”
“你回去告诉他,让他带着队伍,立马向后撤退,退出这条山谷,再上山去与契丹人决战。”
副将颓丧地说:“不行啊,薛将军,人都死得差不多了,没有几个活的了。
突厥人又把后面的路都堵死了,我们已经被他们死死围困,根本就冲不出去,杜大人这才叫末将来寻你。”
“崔宣道呢,他为什么不杀上山去,解大军之危难?!”
副将摇摇头:“不知道,一直没见崔大人的队伍跟过来。”
薛讷恨恨地说:“一定是见契丹攻势猛烈,心生畏惧,先行脱逃。
等本帅回京奏明圣上,重重地治他的罪!”
一个卫士拉拉薛讷,急迫地说:“薛将军,山上的契丹人停止射箭了,一定是以为我们已经全军覆没,等一阵必定下来清扫战场,此时不走,就没有时间了。”
薛讷望一眼满山谷横七竖八的尸体,不由得心摧血下,咬一咬牙:“走!”
薛讷带着十几个人,踏着一地尸体,与扼守谷口的契丹兵将一番血战,终于冲出了滦水山谷。
又走了十几里,才与杜宾客合会。
数万人马几乎丧失殆尽,只余下两千兵马,还有不少伤兵。
契丹人也并不追赶,在山头上鼓噪欢呼,声震九天,薛讷等人因怕有契丹追兵尾随,连头都不敢回,只顾着策马飞奔。
直到夜半时分,才停下来稍事休憩。
这时,黑暗中闪出一彪人马,薛讷等人以为是契丹伏兵,吓得魂飞魄散,以为难逃一死。
直到对方队中有人以檀州方言喝问:你等何人?方才听出来人是自家人,一个个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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