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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力士停住了脚步,回身看着王皇后:“还有什么吩咐?”
“高将军,庶人只是想问问,庶人的兄长他如今怎么样了?”
“哦——,王庶人是问祈国公?”
王皇后的声音微微地发颤:“庶人只是想问一问,圣上是怎么——怎么处置他的?”
“圣上将他外放泽州为别驾,此刻,可能已经到了泽州了吧。”
“是这样——,”
王皇后喃喃地说,她长舒了一口气,一直悬心吊胆,生怕明皇会夺了王守一的性命,得知他被贬外州府,她才略略地放了心:“谢天谢地!
谢谢圣上宽宏大量!”
高力士默默地看着王皇后,他没有说实话,那时节,王守一已经被明皇下旨鸩杀,尸骨就葬在蓝田驿馆后的山坡之下。
仓促之间未曾备得棺木,行刑的人就用馆驿的棉被裹了王守一的尸体,趁着夜色,挖了一个坑,把他从后门抬出,草草掩埋。
一个曾经显赫一时熏灼一时的皇亲国戚,落得个横死馆驿,黄土垄中裹一床半新不旧的薄衾,在荒坡野林下独自安眠。
高力士心怀恻隐,他知道王皇后现在唯一的挂念,就是同胞兄长王守一的生死安危了,如果得知了王守一的死讯,她可能就失去了活在世上的唯一想头。
住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冷宫里,她不可能得到胞兄已经死亡的消息,就让她怀着虚妄的希望,苟且地活下去,也许明皇有回心转意的一天,就是不恢复她皇后的名分,能够让她走出冷宫,她也就算是熬出头了。
秋意渐浓,白杨树上的树叶黄了,几场秋雨不期而至,淅淅沥沥,打在白杨林中,像是一个满怀哀怨的妇人在絮絮低语。
细雨下了一天,夜里雨点密了,打得白杨树叶沙沙作响。
白昼难熬,黑夜更是漫长,一盏孤灯,灯光幽幽,从窗棂中钻进来的秋风吹得火苗儿忽闪忽闪地,火苗儿扑到在灯盏上,就要灭去,屋里一时陷入了黑暗中,桌椅和枯坐着的人的影子一起在墙上浮动。
挣扎了一阵,火苗儿又站立起来,摇晃着,努力地放出微弱的光亮。
王皇后一动不动地坐着,呆呆地望着那盏孤灯,被打入冷宫才不过几十天的时间,她已经瘦得脱了形,惨白的面色,被灯光映照,显得更加没有血色,如果不是微弱的呼吸,猛一看见她,会以为她已经没有了生命。
一个宫女给她披上了一件衣裳:“阿母,睡吧。”
王皇后轻轻地摇摇头:“不——,”
她瞬目看看几个一言不发地围坐在四周的宫女:“你们去睡吧,阿母想要再坐一会儿。”
“我们也不睡,我们陪着你坐着。”
年龄最小的宫女雨儿问道:“阿母,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呢?你在想什么,给我们说说好不好?”
王皇后一笑:“阿母就是觉得奇怪,越想越觉得蹊跷。”
“姐姐说的是哪件事情?”
“那天圣上一进殿来,就搜阿母身上的霹雳木,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阿母一直想不明白,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宫女们异口同声地说:“阿母,不是我们。
一定不是凤翔殿的人,我们谁都不会出去说的。”
“那又会是谁呢?”
“是呀,是那个丧天良没又良心的人在圣上面前告的刁状,把阿母害得好惨!”
王皇后竭力地回忆当天的情景:“那天,圣上还口口声声地说:嗣一、敏儿的死是有人下蛊,他是指着阿母我这么说的,肯定以为害死他们的就是阿母我。
天大的冤枉啊!
还有就是,阿母我至今都想不明白,三郎他怎么会知道阿母身上有霹雳木,一进殿门,二话不说,就从阿母身上抓出了霹雳木。”
“对,我们都看见了,圣上一进来,就去阿母身上搜。”
王皇后恨恨地说:“看起来,一定是有人在暗中设下了圈套,先引得祈国公上了钩,然后,又让阿母中了奸计,戴什么霹雳木,念什么咒语!
如今向谁去辩白?阿母要是死了,也背一个害人的罪名,睡在九泉之下,也不安心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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