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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逐渐开始知道人事,或者说,学习得比较像人了。
徐霜策教他念道经开蒙,手把手教他写字。
惩舒宫春末时节,凋谢的桃花随风飘过窗棂,徐霜策端坐在案前握着他的手抄《洗剑集》;宫惟人虽然坐得还像样,但笔尖却永远是歪的,怎么扳也扳不直,写了一会就忍不住回头去『摸』不奈何,问:“这是什么字呀?”
他其实很少开口说话,大概是心里也知道自己还没学像,口音平仄总发不准。
徐霜策说:“不奈何。”
“什么意思呀?”
“鬼神不奈何。”
宫惟完全没明白,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少顷又问:“为什么你们都有剑呀?”
徐霜策仍然握着他的右手,目光落在纸上:“还有谁有?”
宫惟说:“师兄。”
顿了顿又补充:“尉迟长生。”
尉迟锐和他差不多大,几年前两人刚见面时打了一架,尉迟锐把宫惟打哭了。
嗷嗷哭的宫惟爆发一脚把尉迟锐从亭子里踹到了山崖下,应恺出来急寻时,只见尉迟锐正被树枝晃晃悠悠地悬吊在悬崖边,一脸懵『逼』。
徐霜策淡淡道:“等你长大也会有的。”
宫惟问:“怎么样才能有呀?”
玄门中仙剑的来源无非两种途径,第一是长辈遗物传承,第二是师尊帮忙淬炼。
宫惟这种情况,理应由应恺帮他淬炼出一把属『性』相合、灵力相融的兵器——但那势必要等很久以后了。
因为修士在进入金丹境之前,是不被允许拥有自己的仙剑的。
没人跟宫惟解释过金丹这个概念,毕竟他话都说不利索,连筑基都是很遥远的事情。
因此徐霜策只道:“长大后自然就有了。”
宫惟又是完全没听懂,但仍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过了会仿佛突然做好了某个决定,扭回头仰望着徐霜策的下巴:“徐白。”
徐霜策说:“你今天话很多。”
宫惟维持着那个姿势,眼巴巴地看着他,郑重道:“我就喜欢你一个。”
笔尖蓦然顿住,悬在半空。
室内安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清清楚楚,窗外树梢晃动,风声如『潮』。
良久徐霜策才低声斥道:“……胡言『乱』语。”
宫惟不服气地要争辩,这时窗外却传来蹬蹬蹬脚步声,紧接着一道人影蹿上来开始狂拍窗户,正是尉迟锐:“宫惟!
来帮忙!
我把应恺养的鱼钓光了,他要揍我!
!”
宫惟:“?!”
发小要挨揍了,世间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吗?
风声唰然而过,徐霜策身前已经空了。
下一秒只见宫惟激动地跳窗而走,连头也没回,两名少年兴奋万分,横冲直撞地消失在了惩舒宫方向。
“……”
室内慢慢恢复沉寂,早蝉在枝头上一声声鸣叫,随风渐渐远去。
徐霜策没有动也没有表情,半晌才缓缓地放下笔,坐在那里,瞳孔深处映出空气中安静的浮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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